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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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清城,静月松了口气。她随身携带的除了装衣服的包袱外,还有一把龙泉宝剑,这是程妈留给她的唯一宝物。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独身一人徒步行走二百多里山路,忍饥受饿,餐风宿露。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不过她自小习武练功,功底扎实。身体还算吃得住。再说一到清城就可以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唯一亲人程刚哥,就可以象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哥哥身边,就可以把她这些年来的憋屈全部倾倒出来。想到哥哥会象小时候那样,用手抚着她的头,轻轻地安慰她,哄着她开心,她的心情好多了,浑身也充满了力量。

  她想等会见到了程刚哥,她一定要扑到程刚哥怀里,痛痛快快地好好大哭-场,然后把这些日子自己所有的憋屈统统都倒个干干净净,她要骂哥哥,为什么四年多不回家,为什么连个口信也不往家捎?佬爷死了,爸爸死了,家被抄了,妈妈重病在身,卧床不起,后来又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世界,妹子日夜盼哥哥回家,可是哥哥你呢?你你又在哪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妹妹有多作难?哥哥你是不是不要这个家了?你是不是把妹妹给忘了?!

  静月四下打听,总算来到了聚仁堂大药铺的门前停下了,她犹豫着一会见到哥哥了该怎么说,是说实话还是先瞒着家里出的事

  朱府大管家华叔从聚仁堂走出来,这聚仁堂药铺也是朱府的产业。

  “你找谁?姑娘?”华叔看见背着包袱和宝剑的静月问。

  “我找程刚,我我是他妹妹。他在吗?”静月回过神,说话有些胆怯。

  “那你先进来吧,先进来,姑娘。”

  华叔让着静月进屋坐下,一边让人给她倒水,一边让伙计去请马掌柜。

  马掌柜的是个白净子,胖胖的,小眼,个不高。他一见静月就眉毛倒竖,气不打一处来:“你找谁?找程刚,死了!”

  “死了!怎么会”

  “怎么会?我好心提他当账房先生,没想到这个混蛋带人去乡下收账,连人带钱跑了!你找他?我还找他呢!等找到他一定要把他送到警察局,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不!不会的,哥哥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那是哪种人?反正钱没了,人也找不到了!那好,既然你来了,你是他妹妹,你就替你哥把欠柜上的四千块大洋还上吧。要不把你抓到警察局吃官司!”

  静月听了马掌柜的话,如当头挨了一闷棍,四千块大洋!我身上只有七个铜板,叫我拿什么还呀!

  “哥哥哥!你在哪,在哪呀!”静月泪如雨下,心口堵得透不过气,眼一黑,一头栽在了地上

  等她醒过来已经躺在华叔家的床上,华叔的小女儿子君正坐在床前守着她,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子君见她醒过来了,高兴地回头喊华叔:“爸,爸小姐姐,小姐姐醒过来了,小姐姐醒过来了!”

  “醒了?醒了就好!”华叔端了碗稀粥走过来,他把碗递给子君,要她喂给她喝。然后说:“姑娘,别难过了,我认识你哥,是个仁义的好小伙,他宅心仁厚不会携钱而逃的。一定有什么原因。这样吧,你先在我家安置下来,慢慢再说。你哥欠的钱我去跟马掌柜的说,能还多少还多少,不急不急。说不定你哥也就快回来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慢慢会有办法的!”

  华叔的家住在山货街东头的-处大院子里。老伴死得早,给他留下三儿一女。大儿子华子雄在警察局做事,二儿子华子英在外国教会办的圣达医院里当医生,三儿子华子荣是银行职员。小女儿子君在省立女子中学读书,-家人无忧无虑日子还算过得去。

  静月在华叔家十几天了,只见过回家过星期天的子君,子君长得很漂亮,象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静月在华叔家住着,心里不停地思索着:“我也不能老在华叔家白吃饭,再说哥哥欠人家的钱还得想法还给人家,可我身无分文,拿什么还呢?不行,我得出去找个事做才是。”

  这天她毫无目标地在街上走着,突然见前面围了一群人,走近一看是打把子卖艺的。只见-个壮汉在场子里练了一套关公刀。他身边一个七八岁小孩表演缩骨功,只见那小孩赤着上身,身子骨瘦如柴,他扎紧了练功带,先打了一套干净利索的少林拳,然后冲场外的人群抱拳施了一圈礼,跳进身旁一个很小的铁筒子里,慢慢把身子重叠着窝进细小的铁桶子里去,然后在从另一面钻出来,然后又表演了一套缩骨功,只见那少年先卸下头,那头从肩膀上搭落下,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又回到原处,最后是拆胳膊卸腿

  场外的人们拍手叫好,纷纷把铜板扔到扬子中间。

  静月看着看着心中有个念头,她想自己空有-身的好功夫,何不也象他们一样在街上摆摊卖艺,一来自己生活有了出路,二来也可以多少替哥哥还上-些账。

  主意打定她急忙回到华叔家里,收拾好行囊,提着龙泉宝剑来到大街上,在一片空地支开了场子。周身收拾利索,先打了一套雷氏风雷拳,又练了一套雷氏无影剑,那剑剑密不透风,招招似疾风扫秋叶,式式如雷霆不及掩耳。

  “好!”

  “好,好!”

  “好!好!!好!!!”

  “这才叫真功夫,这才是真才实学!”

  人们拍手叫好,纷纷把铜板票子投进场子里。

  静月来了精神,空手打了一套雷氏太极拳,她身形如水,步如盘石。刚中带柔,柔中带神,神形一气,气势如虹。

  突然围着的人群散开了,从场子外走进几个痞子,领头的是个肥头大耳,满脸花红胡子的大汉,长着一张蛤蚂嘴,两只小老鼠眼,脸上还有一块很深的刀疤。他畅着怀,露出黑红白黄交加的胸毛。人们都管他叫刀疤刘,是清城的一霸,专干坑蒙拐骗,欺压百姓的事,是个人见人恨又没人敢惹的主。

  刀疤刘走到静月面前,凶狠狠地问:“干什么,干什么的!这是你摆摊的地方?你你懂不懂规矩!”

  “大哥,我初到贵宝地,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矩,您说,您说,有什么规矩?”

  “想在这摆摊,要先交1块大洋的保保护费,知道不?”

  “大哥,我刚开始,还没挣到钱,等挣了钱我给您送过去,成吗?”

  “那我不管,不交钱就不要摆摆摊!弟兄们!给我砸……了,慢着!”刀疤刘上下打量着静月:“不过,象你这样的美美人,何必在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不如跟着哥哥穿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把哥哥伺候好了,哥哥一高兴,给你个个百二八十的,不比你打打把式卖艺强!”说着就往静月身上凑,静月左右躲闪着往后退,用手护着自己。

  “怎么,害怕了?不要怕,我对美妹,,一向是是很温柔的!”刀疤刘说着就上了手。

  静月忍无可忍,身子往后-侧,使了套雷氏擒拿术,刀疤刘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重重地趴在了地上。那群街痞一拥而上,静月施展开雷氏风雷拳,三两下打得这群痞子满地乱爬,哭爹喊妈

  刀疤刘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向静月凶狠地扑过来,静月闪身躲过,运起铁沙掌,对准刀疤刘胸部只是轻轻一击,只用了三分力气,刀疤刘登时倒在地上,胸中巨痛难忍,两眼直冒金星,一股鲜血从嘴中喷出,半晌才从地上爬起,他恶狠狠地指着静月说:“你等着,有本事别走!”说完费了好大劲才从地上爬起来带着那帮痞子走了。

  大伙开心地围住静月,有好心的说:“孩子,快走吧!这刀疤刘八成是去找巡警了,要到了警察局,你就是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静月点点头,忙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只见远远的刀疤刘领着三个警察跑过来:“闪开,闪开!共党在哪?”领头的正是华叔的儿子华子雄:“共党在哪?别让她跑了!”

  华子雄来到静月面前,-挥手对后面的警员说:“带回警局,严加盘查。反了天了,大白天的共党敢在大街上闹事!”

  “华大队长,你好哇?”

  华子雄回过头,见是朱府的四少爷剑飞。忙上前搭讪:“剑飞老弟,您怎么也在这?”

  “不光我在,我二叔和江大叔也来了。你看---”

  华子雄回过头,见朱二老爷和老护院江立鹤正笑微微地站在他面前,二老爷的身边还有他的大徒弟红枪会馆馆主兼广盛昌镖局总镖头东方剑,忙赔着笑脸一一作揖说:“二老爷好!江大叔好!东方大哥好!”

  刀疤刘一见到朱府的人和红枪会绾的人都在场,知道碰上了硬茬,不由地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要坏菜!看来今天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他连忙弯腰打躬地作揖道:“朱二老爷爷好,江爷,爷好,东方大哥好,剑飞老弟好!”

  “好,好!”朱二老爷说:“娃子,刚才伤得怎样,不轻吧?飞儿,回头你去账房支些钱来给你刘哥,要他好好养养伤,保养保养!没个十天半月的恐怕好不利索。”

  “谢二老爷爷!不用,不用!”刀疤刘忍着疼痛捂着胸口,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还是要好好调养调养,这段日子最好在家里静养,可别到处乱跑了。”

  “谢二老爷爷,晚辈记记下了!”

  要说起这清城朱家,清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田有地有实力,眼下朱家的生意做到了北京,上海,武汉等地。在清城百分之五十的商铺生意都是朱家的。

  朱大老爷为人正直好善。早年间朱大老爷用自己做生意的钱在朝廷捐了个知府的官,为的是为国为民多做些有益的事情,干不到两年,大清王朝的**和官场的龌龊让他心灰意冷,便辞官隐身,在清城卖下一处风水宝地安居。朱大老爷和朱二老爷哥俩人善心活,不但生意做的大,而且还大办慈善事业,建福利院、医院、学校、修街道、办电厂,只要对国对民有利的事他们都尽心尽力去做。

  朱老爷有三个夫人,大夫人王氏,给他生了大儿子剑生,二儿子剑雄,大女儿剑梅。二夫人刘氏,给他生了三儿子剑光,四儿子剑飞,还有小女儿剑芳。三夫人金风,是上海越剧界的名角,艺名小桃红,当年老爷去上海做生意,花重金把她买来的,养在府上,没有生育。

  朱二老爷为人豪爽。年轻时曾投武术名家雷震天门下学艺,练就-身的好武艺。他行侠仗义,喜好结交朋友。在清城开设有震远武馆和广盛昌镖局,控制着清城的水陆两路和黑白两道。

  江立鹤是朱府重金聘请的武师,艺高人好,朱府上下无人不敬,无人不仰。有个义子叫江舸,是震远武馆现任掌门。

  剑飞是朱二老爷的关门弟子,由于聪明好学加之是自家人,朱二老爷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他,他正直善良,嫉恶如仇,有点象朱二老爷。

  朱二老爷的夫人死的早,给他只留-个女儿叫剑芬。剑芬年芳二十五,嫁给了陈府的大少爷陈汉杰。陈汉杰现在已是国民党清城市的市长。陈府的老爷陈静之,早年追随中山先生,曾是国府的上将参议员,因看不惯蒋介石的所作所为,辞官回到清城。陈静之还有一个儿子,叫陈玉杰,是省立女中的国文老师。一对双胞胎女儿,玉蕾和碧蕾,玉蕾远在日本她外婆家,碧蕾现在在省立女中读书。

  刚才静月在场子里卖艺,朱二老爷他们一直在场外看着,从静月的身形步法,朱二老爷一眼就看出这是出自雷门。当他一看见静月手上使的宝剑,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师妹雷玉莲随身携带的龙泉剑。从静月身上他仿佛又看到了师妹雷玉莲的身影,眼前这个女子一定跟师妹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雷氏独门功夫?为什么会有师妹的龙泉宝剑,难道

  看着场子中演练雷氏太极神功的静月,朱二老爷想起了和师妹雷玉莲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原来他当年投雷师父门下学艺,同师父的女儿雷玉莲朝夕相处,渐渐产生了恋情,他从心里深深爱着小师妹玉莲。正当他要回家准备聘礼,用八抬大轿娶玉莲过门时,玉莲却和师弟程怀德定了婚。他在为师弟师妹默默祝福的同时,也悄悄离开了师父和师妹,一个人静悄悄地回到了清城

  后来他听说师父参加了革命党,为了躲避军队的追杀,带着家人躲进了深山老岭。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音信皆无,也不知师父他们现在在那里,日子过的怎样了?他正想过去讯问,碰上了刀疤刘闹事,华子雄带警察抓人

  剑飞对华子雄说:“子雄大哥,请高抬贵手,这女子我看好了,不要难为她好吗?”

  “好,既然是剑飞老弟看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撤!”

  华子雄带着警察走了,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刀疤刘一伙人。

  静月忙跪地向剑飞言谢,剑飞忙扶起她:“小妹妹,你贵姓,叫什么?”

  “不敢,少爷。小女子免贵姓程名静月,是来清城找哥哥的,不想哥哥不知去向。多亏了华叔收留,现在在华叔家居住。”

  二老爷忙问:“那个华叔,是朱府大管家华兴吗?”

  “正是。”静月说。

  静月带着剑飞和二老爷、江立鹤一行人来到华叔家,正好华叔也刚回来,他热情地接待着他们。双方落座喝茶,二老爷问静月:“请问这位姑娘,雷震山是你什么人,他现在怎样?”

  “雷震山是我姥爷,他和我爸爸程怀德被军队抓去砍了头了!妈妈连病带气不久也死了,我到清城来找我唯一的亲人哥哥,不想哥哥没找着,还欠了聚仁堂四千块现大洋,我只得去街上卖艺还债!”

  “这居然跟聚仁堂扯上了,这是怎么回事?”二老爷回头问华叔。

  华叔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一说给二老爷听,二老爷一听就火了:“这钱怎么能让她还呢,根本就不是一档子事,乱弹琴!明个把马掌柜给我换喽!我一生最看不愦欺人霸世的事,简直是胡闹!”他又看看静月摇摇头说:“这么好的姑娘,年纪这么小,就遭受这么大的罪。这世道,好人没法活呀!姑娘,你也别太难过了,如不嫌弃,跟我搬到朱府吧,以后朱府就是你的家,有朱府给你做主,我看谁还敢再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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