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翻译,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逛,会很危险的。”
听声辨人,是张少侠。走近了,林峰看见他穿一身道士服,还戴着道士帽,脚穿一双软底布鞋,活脱脱是个道士打扮。
“张医生,你这是干啥?”
“找姐姐啊。很多地方白天都去过了,只剩下这些夜场了。”
林峰感觉得出来,张少侠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在滴血。谁愿意想象自己的姐妹在夜场工作?说白了,这种地方就是人肉市场啊。
张少侠闻到林峰身上的酒味,知道他喝酒了。还痴痴地问:“你喝酒了?酒色伤身,不可过量。”
“谢谢张先生。现在世道不太平,你出门记得带岗村签发特别通行证,那可是护身符,到哪都管用。至少宵禁、出城等不会被当作抗日分子抓起来。”
“谢谢提醒。那我走了。林翻译慢走。”
林峰连忙叫住了张少侠:“等等,你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一下你的那位师兄?”
不打不相识。
张少侠愣住了,脑子显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解地问道:“林翻译,他可是你们的敌人,你该不会是想抓他吧?”
林峰微微一笑,两手一摊,道:“你看我这是想抓他吗?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呢?当然,要是他不小心被日本人碰上,那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那是,这个道理我明白。要是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这才告别。李进泽给自己的任务,是想办法把张少侠拉进自己的队伍。这个张少侠从道观出来,除了满脑子的奇能异术,就是想寻找姐姐。天都快亮了,他还在外面逛荡,也真的不容易。
林峰没走几步,听到附近传来一声怒吼:“八嘎!老子劈了你!”
不好,张少侠碰上日本浪人了!这些日本浪人就像幽灵似的,在这座城市没日没夜地游荡,坏事干尽,比青帮的人还要坏。
林峰猜对了。他循声回去,看见十几个日本浪人,一个个手持武士刀,其中一个浪人的肩上扛着一个女人。而张少侠赤手空拳,硬是和他们磕上了。
张少侠怒目圆瞪,脸上阴冷无比:“快点把这个女的放下,强抢民女是犯法的。”
为首的狂笑道:“臭道士,我们就是喜欢玩中国姑娘。去,你们去把这个爱管闲事的臭道士杀了!”
刷——
林峰数了数,十二名浪人围成一圈,一个个高举着武士刀。张少侠居中,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机毫不畏惧。真是艺高人胆大。
而日本浪人也大有把张少侠剁成肉泥的想法。十几个大吼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攻击。
谁说双手难敌四拳?
正在林峰急得想拔枪相助时,只见张少侠脚踩天罡步,手里一把梅花针。
“天花散花!”
梅花针如雨点一般撒了出去。眨眼间,十二名浪人全都身中剧毒,纷纷倒地身亡。
这毒针真是太霸道了!
肩上扛着女人的浪人见势,扔下女人就想逃跑。张少侠岂会放过?
嗨!
张少侠轻轻跳起,一个腾空飞腿,踢中浪人的后背。那个浪人像个泄了气的破皮球,飞出十几米远。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前后不到两秒钟,张少侠竟然杀死了十三名浪人。林峰看得有些眼花。难怪李进泽对他有想法。这样的人才要是能进除奸队,一定会是叛徒们的恶梦。
“姑娘,你醒醒。”
张少侠抱起陷入昏迷的姑娘,大声喊道。
深更半夜,一下子杀死十几个日本浪人,算是一宗不小的案子。张少侠要是被抓,必然是死罪。
“少侠兄,快跑啊。”
林峰从黑暗里窜出来,急切地叫道。街道没有路灯,黑乎乎的,张少侠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又不敢触摸女色。只是一个劲地想把女人弄醒。真把林峰给急死了。
夜色太深。街上不要说黄包车,连个鬼影也不见。林峰只好背着女人,让张少侠在前面带路,在大街小巷奔跑了十几里,终于到达他的诊所。
到了诊所,张少侠惊呆了,兴奋地喊道:“姐姐!她是我姐姐!”
他一指点向张小洁的人中穴。张小洁睁开眼睛,恍如在梦中。当她看清楚眼前这个道士时,一把抱住张少侠,喃喃地问道:“少侠,真的是你吗?”
“姐,真的是我,我是少侠!”
姐弟两抱头痛哭,似乎有无究无尽的苦水倾倒不完。
林峰见没自己什么事,便起身告辞。张少侠为自己的失态脸红,连忙说道:“林翻译,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好好陪你姐姐吧。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你们姐弟俩的相逢,真是来之不易!”
“谢谢林翻译出手相救。”
林峰苦笑道:“我能干什么?要不是张兄的暴雨梅花针,我只能用枪了。”
张少侠被夸得不好意思,像猴子似的挠了挠头,道:“林翻译谦虚了。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你骗不了我。”
林峰只好坦诚相告:“我只是在日本留学时学了点东洋武术,和张兄比起来,真是差远了。而且我的枪法也很烂,五十米以内射击,打不中八环。”
林峰边说边走,人已到了门口,却听见张小洁阴沉的声音:“等等。”
“姐姐,你怎么了?”
“他是为日本人做事的?”
“姐,林先生的确是日军宪兵队的翻译,但他是好人。”
“好人?这个世界还有好人吗?我恨日本人,也恨汉奸!”
“呼——”
张小洁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直接扔了过来!林峰的头微微一偏,剪刀从他的脸旁穿过,打在门框上,又“叭”地掉在地上。
事发突然,连张少侠惊出一身冷汗。夜深了,人困灯黑,要是林峰被剪刀所伤,不死也得破相。
“姐,你别冤枉好人。这事我以后慢慢和你解释!林翻译,你先走吧。谢谢你出手相救。”
林峰苦笑一下,推开门来到大街。街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冰冷的雪籽打在脸上,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