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看碧绿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烟波浩渺,一望无际。想必没人拥有大海那般宽广的胸襟,容纳万千川流,无论是否洁净,是否污秽。
此时,戴维正头顶的海面上,一艘挂着骷髅旗的三桅帆船正航行着。
这是艘海盗船,船体偏黑,样式普通,长度中等,最惹眼的地方是船头,那里雕刻着一颗巨大的骷髅头,骷髅头嘴里含着一管船首炮。
一个人正站在这艘船的船首斜桅上。
他身材中等,头发弯曲漆黑,双眼碧蓝,皮肤粗糙,长着络腮胡子,年龄约在四十岁左右。
头上戴着一顶绣着白骷髅的黑底金边船长帽,左眼带着一个黑色眼罩,左手拿着弯刀,右手装着金色的钩子,左小腿是一节木头,身上穿着红色的外套,下面是白色裤子和黑色长靴。
是一幅典型的伤残的海盗船长装扮。
“哦~我亲爱的副船长罗恩,你的样子可真是狼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这么简单被我砍掉一只手臂呢?失去了一整条手臂,那就不能装漂亮的钩子了,唉,真是相当的遗憾啊!”
这个男人他开口了,语气异常地夸张,还伴随着很大的动作,就像是舞台剧演员在念台词进行着表演。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群人,全都手持武器,一脸狰狞。
这一群身为海盗的人类。
为首的是一个带着红色头巾、赤裸着上半身的海盗,他叫罗恩。
罗恩的整条右臂不见了,虽然伤口处用衣服简单包裹着,但是居然已经止血了。
此时他正用阴狠和怨毒地眼神盯着船艏斜桅的男人,赤裸的上身和一边侧脸都布满了血迹,使得他的样子显得格外地狰狞。
“是,我是被你砍断了一条手臂,但是现在不是可以用你的性命来抵偿吗?我有能有什么遗憾呢?索里亚船长!”
“哈哈哈!”
斜桅上的索里亚船长闻言大笑了起来。
“死可是一件好事,因为它意味着没有了痛苦和烦恼,但是带着伤痛活着却是无比地艰难啊!我可是深有体会,更何况罗恩你失去的是你最依赖的右手。”
罗恩脸色一沉,一时间没有说话。
“好了,别再废话了!”
这时,罗恩副船长身边的一个人站了出来,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伤疤,满脸不耐烦。
“索里亚船长,你的追随者已经全部死了,即使你拥有着“残鲨”之名,也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还是赶快交代你的遗言吧,我们刻在你的墓碑上的。这是我们作为你曾今的手下对你最后的仁慈!”
“唉?什么?仁慈?”
索里亚船长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
“天啊,你在放屁吗?我记得我选择的部下可都是最有资格成为海盗的人渣啊!所以今天是到底怎么了,霍尔顿?杀了自己父母,卖掉了自己的亲妹妹的你,嘴里居然冒出了仁慈?哦~神啊!亏我以前那么地看重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听到这话,名为霍尔顿的壮汉眼角抽搐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
“别他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难道你现在还以为你是海盗船的首领吗?认清现实,索里亚!你现在只是一只败家之犬!我现在就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拦我!”
听到这话,索里亚船长晃了晃脑袋。
“杀了我?还没人阻拦?听你这话,你难道是我的海盗船的下一任船长?哦,真是的,真想知道大家到底将罗恩船长置于何地呢?”
接着索里亚船长看向罗恩,用怜悯的语气对罗恩说道:
“你看,没了手臂,没了实力,就没人会畏惧你、服从你,这就是现实。”
闻言,霍尔顿脸色一变,眼神有些不自然,表面上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以为你能挑拨我和罗恩副船长的关系吗?”
一旁的罗恩脸色不变,依旧盯着索里亚,只是眼里多了几分阴郁。
“哈哈哈,居然是副~船长吗?”
索里亚突然大笑,说道:“没想到霍尔顿你心里还是把我当成了船长啊!真是让人感动!”
“我日,你他妈给我闭嘴!”
霍尔顿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他发现罗恩的眼神越发地阴沉,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
身后的海盗们相视无语,在这种情况下,都决定不出声,船上的气氛居然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之中。
“我……真的是够了!”
受不了这种氛围的霍尔顿大骂了一声,举起了火枪对准索里亚,直接开了枪。
砰!
卡噌~
枪响的同时,铅弹被斩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哇哦,吓了我一跳啊!还以为真的要被打中了。”
索里亚瞪着眼睛,拍了拍胸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这也没瞄准我啊。想想也是,我还没有交代我那庞大的财富藏址和奥朗德伯爵的哭泣美人贝的去处。你们即将成为我的接手者,也不会想第一次任务就失败啊。”
虽然好像在自说自话,但是声音大家都能听到。
“你……别太嚣张,我在等待船长命令,刚才只是先给你个警告而已!”
霍尔顿依旧显得那么地愤怒,只不过语气重透露着些许尴尬。
“好了,霍尔顿。”
不等场面变得更加尴尬,罗恩打破了寂静,对着索里亚船长说道:
“您能猜出原因我并不奇怪,因为这并不复杂。但是,船长您是个聪明人,您也应该明白您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也理解您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所以我只能说,如果你配合,我承诺不会找你亲爱的儿子的麻烦,您觉得怎么样?”
对啊!索里亚船长还有一个至爱的儿子啊!
想到了这点,霍尔顿和海盗们都露出了笑脸。
“……”
果然,这话使得索里亚收了笑脸,让他看上去有些阴沉,他低头思考了许久。
“罗恩,我……把我的财富位置告诉你,把货物交给你的话……你真的不会伤害我的儿子吗?”
众人心中一喜,罗恩嘴角也是微微一翘。
“是的,我可以答应你。这是一场交易,用你的财富来换取你儿子的性命。很划算,不是吗?所以,快告诉我吧,船长。”
“是啊,儿子的性命……”
索里亚还在低头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在罗恩等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抬头说道:
“但是,我拒绝!”
“啊?什么!”
罗恩和霍尔顿还有重海盗都愣住了。他们记得索里亚对儿子的重视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在这种必死之局,就算是为了血脉延续,他也应该不会拒绝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哈哈哈,不理解吗?我,索里亚.伊文迪福,就喜欢对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说不!来拒绝你们!”
索里亚一脸兴奋,耸了耸肩,说道:“什么儿子?我可没有儿子,那只是我给奥朗德的一个把柄!你们这些蠢货还当真?哈哈哈!”
众海盗的脸色都变的十分难看,罗恩的脸色也很差,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说道: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说谎吗?索里亚船长!退一步说,就算不是你的亲儿子,但也毕竟是你倾尽心血养育的孩子啊!你怎么拒绝呢?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哈哈哈,天啊!”
索里亚笑得更加厉害了,说道:“亲爱的罗恩,动动脑子,想想你是什么东西,想想你们是什么东西,然后想想将你们聚集到一起的我是什么东西。别告诉我说你真的把海盗当成了人来看待,蠢货,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你呢。”
“妈的!开枪!全都给我开枪!杀了这狗娘养的!”
罗恩破口大骂,终于下达了杀死索里亚的命令。霍尔顿和受够了气的其他海盗们全部都举起了火枪,毫不犹豫地对着索里亚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在这密集的枪声中,纵使索里亚身手不凡,最终还是身中数枪,坠向了大海。
噗砰!
索里亚船长张着身体,砸在了海面上,被海水吞没。
鲜血从他的嘴角和胸膛流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他隔着海水直直地看着天空的太阳,没有挣扎,像是被缠上了红色地丝带,缓缓地下沉。
渐渐的,海水流进了他的鼻子和口腔,索里亚船长意识开始模糊,但是脑海却越发地清晰,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的身影出现了。
下一秒,索里亚船长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小男孩所在的街道,看了看四周,然后他看向了小男孩。
他看到,那个小男孩失去了右手,鲜血不停地流,染红了地上的一块梆硬的黑面包。
但是男孩一无所觉,只是跪在地上,抱着一个浑身伤痕的同样脏兮兮的小女孩,张着嘴嘶吼着,发出了痛苦而又绝望哀嚎,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
鲜血,泥污,加上那涕泪横流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十分地难看和恶心。周围,一群面目模糊的人拿着棍棒,骂骂咧咧地……
索里亚船长没有在意那些人,也没有在意痛哭的男孩,只是看着男孩怀里的小女孩那精致的小脸,默默不语。
此时,海水已经流进了索里亚船长的肺里,那种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但是索里亚船长依旧沉浸在回忆中……
“想活命别出声!”
场景是一个房间,一个失去手掌的小伙子,将一个面色惊恐的女人塞到了衣柜里,然后他对着门外喊道:“这里没找到人!”
“是吗?”
回应着小伙的话,一个脸庞模糊的强壮男人拿着刀走了进来,左手上还提着一个死人。他环顾了四周一会儿,将手里的死人扔到了地上。
“既然如此,那就……”
“爸!!”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一个女人从衣柜里冲了出来。
小伙子脸色一变,眼神突然变得阴狠,在女人冲出衣柜的瞬间,挥起刀直接劈向了女人的脖子,鲜血洒落了一地,世界突然安静……
仿佛过了很久,索里亚船长发现周围的画面开始崩塌,然后他坠入了黑暗之中……最终他回过神来,感受着窒息的痛苦,眼里映入着远处海面的船影,笑了笑。
“啊~真是难看的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