峟仙医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对茅伯来说忙是忙了点,但安排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里的房子足够多,也不知道朱山建的时候想住多少人,反正是现在这些人就算一人一个小院子也是分得过来。
朱旭归来,山子无恙,这天成了峟仙医馆近些日子最热闹的一天,不光人多,动静也大,后面的宴客大厅已经打开,茅伯吩咐下去,前面医馆暂停营业,所有的人都到后面去帮忙,准备晚宴,这样的规模自从这座府邸建起来也没有过。
翁锐这些从西域归来的人,可等不到晚宴的时候再问,朱山让他们牵挂了这么久,他身上的诸多疑问谁都想马上解开。
在峟仙医馆最大的会客厅里,朱山、朱玉和钟铉陪着翁锐、孙庸、阴石和吕信等人坐下,莫珺带着三位西域美女也是好奇的簇拥在一旁,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朱山。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放过我呀,呵呵,”朱山赖着脸笑道,“你看我这两只脚都没了……”
“不行,”翁锐断然道,“我们为你担心了这么长时间,你得给我们补偿,快说。”
“对,快说!”孙庸也附和道。
“好,好,我说,”朱山显得非常无奈,微微摇着头道,“说起来这沙康可真够狠的……”
当初玄青门荆州总坛被沙康带人突袭,怎奈这一伙生意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对方啥都没说进来就动手,谁挡谁死,让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尽管朱山和其属下君桃等人以死相拼,但其武功修为放眼江湖恐怕也就是个二流水平,在这场残酷、血腥的袭击中,死伤惨重,尤其令人痛心的还有朱山的夫人奚珠和女儿也当场被杀,自己也被强行掳走。
这些年不管是生意场或者江湖,玄青门都算是顺风顺水,因为其和翁锐等人的关系,就算是在江湖有时有些争执,别人也是就事论事,不会把路走绝,以武力解决争端的情况极少,更不要说出现伤亡情况了。
当天晚上出手不久就被对方的高手摁住的朱山,看见妻女被杀,其惨痛可想而知,悲愤欲绝的朱山竭力挣脱,黑暗中连续重伤对方两人,但被飘身而上的沙康重重一掌砍在了后脑,顿时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感觉藏身在一处山洞之中,朱山不但被困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一团麻布,周围还有五六个人看着。
这时候的朱山只有一个心思,不管怎么着,得先逃出去再说,他慢慢活动者腿脚,趁看守的人不注意,纵身而起,看守之人见状蜂拥而上,但朱山的这条腿可不是白给的,八爷当年传他三剑、三拳、三腿,这个时候可就派上了用场。
可能是对方小看了朱山,留守的几个人功夫也是一般,没有几个回合就被他踢翻在地,当他就要快速冲出洞口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沙康手下的一位卫使拦住,单凭两条腿,被捆住双手的朱山显然不是对手,没有几招就再次被擒,这回连他的腿都被捆了起来。..
但这些人似乎还有自己的事情,抓住了朱山,却对他不闻不问,只是经常捆着身子蒙着眼睛堵着嘴不停的换地方,过了几天朱山终于想通了这件事。
这肯定是和西域的承天教有关,否则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多西域人,还有什么圣使、卫使的,这样看来,他们这次只是为了抓他,倒没有想把他怎么样,或者说他们还在等待着某个机会。
这个时候朱山就有点后悔,既只是为了他自己,如果对方不那么残忍,跟他讲明情况,说不定他自己就愿意跟他们走,犯不着搭上妻女和那么多属下的性命。
在好几次吃饭的时候,朱山都质问过他们,不光那些西域人不理他,就连里面几位中土人士也不和他说话,就算他再生气,不吃饭,也都没有用。
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沟通没用,朱山也只能动用自己的小心思,现在每天除了吃饭和解手的功夫他们会将他解开一阵子,其他时候手脚都要捆上,使得他的手脚已经出现严重的瘀伤,要这样下去,他这手脚恐怕废了也说不定。
朱山非常明白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装病,本身已经被断断续续捆了好多天,天天浑身不自在,随便装装都很像。
看着朱山的精神气色一天不如一天,吃的也越来越少,身体也越来越瘦弱,最后连解手都要有人扶着,对方似乎有些担心,对他的控制也慢慢放松,在房间或者山洞休息睡觉的时候就点住他的穴道,松开他的手脚,只在坐车挪动的时候才将他绑上。
再往后来,朱山就不是装了,他的身体真的越来越虚弱,还时不时的发着烧,整个人几乎每天都是躺着,连动都不想动。
看来这些人却实是不想让他死,不知从哪里弄来些草药,就算朱山不愿喝也要硬灌给他喝,连饭也要强迫着他多吃。
虽然因为病痛连日迷糊,朱山也是想明白了承天教的人抓他,肯定是与翁锐有关,甚至可能还会牵扯到他妹妹朱玉,这个时候他确实想到了一死了之,可是他却不甘心,这辈子从小受苦,那么多没吃没喝的日子他都和妹妹熬了过来,就算是珠儿和女儿没了,他还有旭儿,他舍不得。
虽确实病得不轻,但朱山的意志力并没有垮掉,只是表现得更加不堪一些,整个人逐渐变得木木的,不吵也不闹,你让吃药就吃药,你让吃饭就吃饭,并且吃了就睡,就算是旁边没有人看着,他也一样几乎是一动不动。
朱山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承天教的人觉得他快不行了,对他的警惕性在慢慢的降低,连每天晚上的捆绑也不再那么认真,因为怕绑得太紧又给他弄出什么病来,而朱山依然是一副不死不活,你爱怎么就怎么的样子。
而在随后几天里,他们依然是不停的换地方,但每天看着他,并把它装上车不断走路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换,说明对方的人在分头行动,而这边最多也就四五个人,朱山觉得他不能再等了。
这一天又是住了一个山区的人家,吃饭和上茅房的时候,朱山用无神的眼神悄悄瞄了瞄周围的环境,到了午夜过后,看守的人禁不住连日劳累都睡熟了,朱山终于悄悄弄开了手上的绳子,再轻轻的将脚上的绳子也解掉,一点点地站到地上,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最后连鞋都没穿,慢慢挪出了关他的屋子。
这时候的朱山,别说是动手杀了这几个人,就是他站着,也感觉两只脚都不是自己的,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和麻木,一步步离开了这个山里的人家。
凭他现在这个样子,走肯定是走不远,只有藏下再说了,好在山里的沟沟坎坎草丛树林很多,从小当叫花子抢食被追躲藏惯了的朱山,知道那些地方地方最不显眼,就在几百步外找了一处他认为较为妥当的地方,不是他不想走更远,是因为他实在走不动了,而那些人随时都可能发现并追出来找他。
果不其然,就在他尽可能地弄掉自己走过的痕迹,将藏身之处伪装好之后不久,他就听见农舍那边已经传来了动静,数个人冲出屋子,一声吆喝朝不同的方向追去,其中就有人从离他不远的地方走过。
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一处不高的岩下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开口岩洞,往下的一个石洼正好可以让不很高大的朱山蜷缩进去,前面有几棵小树和齐膝深的杂草遮挡,身上再洒落一些枯叶荒草,明眼人远远就可以看清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藏住一个人。
就是在这个地方,朱山一直从天黑躲到天亮,天亮后这些人寻找得更是疯狂,几次都走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但只是朝这边看了看就走开了,到了后半天就再也没人来了。
但这个时候朱山依旧没敢动窝,一直等到再次天黑,听着没有一点动静,他这才慢慢出来,找到一根树枝当拐杖,极为艰难的顺着山沟旁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去。
这一夜,朱山一点都没敢休息,他知道只要躺下,他可能就会死在这里,所以只在沿途的两条小溪喝了点水,稍微休息一会就硬撑着继续赶路,两只脚都已经磨破,就算他用杂草树叶包扎,也只有一些麻木的感觉,并不很痛。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分,他看到了一户山里人家,这一晚上和这半天,他估摸着已经走出了十几里路,他已经又累又饿,头昏眼花,他必须吃点东西。
好在山里人很是朴实,看见他的样子赶紧将他弄到屋里,给他弄了些吃的,但朱山依然不敢说出他的身份,他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承天教的人,只说是来这里找朋友迷了路,要在他们家休息几天,并一定会给很多钱感谢他们。
这是一家姓庞的猎户,父亲叫庞石,儿子叫庞东,可能在山里也见得多了,对他说的给不给钱的事也不在乎,山里人没啥好吃的,但多养活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还弄了些草药捣烂了给他敷伤。
但一连数日天下来,朱山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脚上不但开始溃烂化脓,还出现了臭味,他自己的的精神也是越来越不好。
通过这些天的交谈,朱山知道这已经到了巴中地区,离李豫的九重门只有几百里山路,他开始怕自己给九重门带来灾祸,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就想等自己好点再说,但现在看来,他只有这一条路了。
朱山将他身上唯一的一件信物,一块贴身佩带的玉猪龙,交给这家猎户的儿子庞东,要他前往九重门交给门主李豫,他一定会得到一大笔赏赐。
猎户庞石父子很是善良,说他们不要钱都没关系,只要能帮他找到家人就行,就这样,庞东马上出发,第四天就将李豫等人带到了家里。
李豫最近因为玄青门被袭也是弄得焦头烂额,朱山不在,很多事情还要他去做决定,他也是刚刚回到九重门,一听到朱山有消息,还病得很重,马不停蹄连夜赶了过来。
朱山见到李豫后人已经虚脱,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赶快将我送到玉儿那里”就晕了过去,可能在他的意识中,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有神医妹妹朱玉才能救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