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0多岁,人生中经历过两个十年,除去牙牙学语、记忆模糊的幼儿时代,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十数年。十年数字很短,过程很长,它占据了人生中的十分之一,也见证了许多变幻莫测。我的故事说起来很简练,但是绝对真实,有的人会感同身受,或许有的人只会付之一笑,相看两忘。
我的家庭很简单,祖父母、父母、妹妹和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下岗,没有一技之长,能有一席安身之地已经要感谢上天垂怜了;全家人挤在一个不到六十平方的小房子中,祖父母一间屋子,我、爸妈、妹妹四人一间屋子。
那时候年龄小,身体未发育,一个两米×一米五的床我们四个人睡。后来稍大一些就睡不下了,父亲找了一块约长六十多公分的半拉门板怼在了床边处,并排横着睡就又坚持了几年。当然,这自不是长久之计,男生的发育更快一些,四个人睡显然不太可能了。那时候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独立,可是家中没有多余的屋子,唯一能收拾出来的杂货间还存放着许多打凉粉的工具,那是家里生计之一,肯定不会收拾出来;
我记得有一天,父亲不知从哪里收回来了一个折叠沙发床,支撑的铁腿早就锈迹斑斑,沙发垫子也糟的不成样子,母亲收拾一下放在了屋子里,一个本就狭小的房间,再将它塞得满满登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晚上母亲和妹妹睡在沙发床上,我和父亲睡在主床上,这才解决住的问题。
你说人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学会懂事?我觉得是一瞬间!这是我记忆犹新的一个场面,也是母亲每次提及都要潸然落泪的话题,现在亦如是。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某日夜晚,我和父母妹妹吃完饭出门溜达,看见一位老师傅骑着三轮车打着幡旗卖瓜子,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嗑瓜子,正遇见了当然想吃;于是我就给他们要,他们不买,说啥也不买,我就闹小孩子脾气,应该是闹的烦了,我父亲一巴掌就打在了我脸上,一番训诫道:“吃什么吃?天天就知道吃,也不好好学习!你摸摸你爹兜里有钱没?”;后来我就被哭着拉回了家,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要过瓜子,也没怎么吃过。
后来,长大一些母亲才告诉我,那时候是家里最难的,父母全身上下连一块钱都凑不够;突然脑海中又想起了父亲训诫的那句话,虽然说话时候的语气和表情都记不得了,但是脑补中,这些话里一定带着无奈和悲哀吧!
不晓得父亲怎么了,或许是受了刺激,从我要瓜子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汴梁的生活节奏很慢,但在父母的生活轨迹中比那些大城市还要迅猛;卖过菜,早上三四点去进货;开过话吧,租了一间五平方的走廊;送过桶装水,父亲的腰间盘等病症就是那时候遗留的;开过一元小超市......太多了,记不清楚,只记得父亲去国都证券交易所学炒股的片段,那时候电脑很少都是交易所,父亲迷上了证券金融,后来自学考试当上了经纪人,全家收入这才安稳。
上到小学六年级,我很幸运认识了我的班主任,那是我小学唯一记得的老师,他对我的教导,对我的启蒙,怕是一生受之不尽。她是教语文的,我唯一热爱的学科就是语文,可我不喜欢写作文。那时候小学生的作文字数限制是400-600字,屈老师严抓作文项,要求800-1000字,并且是一周三篇,一篇一过。稿纸不知道写了多少本,更不知道废了多少笔;
闭上眼睛,依稀记得老师那威严的脸庞,端坐在讲桌前所有学生拿着文稿一篇一篇审核;这般严苛的态度,让我有一段时间发憷,听到作文两个字就胆战心惊;后来才明白屈老的良苦用心,写作水平突飞猛进,甚至初中高中都游刃有余。
初中,我进入了河大附中,这算是汴梁数一数二的重点学府了,校园环境、师资力量、以及升学率都是首屈一指;入学时候我的成绩还能名列前茅,后来染上了网瘾便一发不可收拾;叛逆期的男孩最难沟通,我就是这样的,不喜欢听家里人唠叨,不喜欢跟别人说心里话,生气了发脾气就乱砸家里的东西,电脑、电视、雨伞、电动车......都被我砸坏过,然后面临的就是一顿恶揍;可以说,初中是我挨打最多的时候;
初三,母亲回老家了,具体什么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父亲每天工作很忙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在管我;那时候家里北屋,就是原来放凉粉工具的房间开了一个小门,晚上等爷爷奶奶睡着了就偷摸出去打夜市,当天晚上十一二点出去,清晨五六点回来,夜夜如此。
这是一个坏习惯,一旦上瘾就不能自拔了;母亲回来后,我还存在着侥幸心了,可惜终究被发现了,父亲和母亲那一夜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我,第二天早上回去除了挨吵外就面临了混合双打,其实到了初三父母很久没有打过我了,那一次是初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中招分数不好,刚过建档线,父母花钱给我跑上了河大分校,但是学籍留在了回中,那时候有个词叫做“借读”;就在这时候我遇见了我的第二位良师,亦是我的班主任,她带着父母为我跑学籍的事情,也不晓得用了什么办法,只知道父母工作都没做,连着一个周都在家里和学校两回跑,功夫不负有苦心人,最后成功了。
按理来说,如此来之不易的授课环境,我应该收心奋勇的,可惜人没有前后眼,看不见未来。文理科分班后,我再次陷入了学业危机,由于和班里新同学发生了矛盾、打架让提前发现,差点被开除学籍。我那个班主任有点倒霉,分班之前所带的班级就出现了打架斗殴的恶劣情况,分班之后依然出现还都是他带的班级,因此让校长痛批很多次;他年级不大,刚到河大分校就当了班导师,也未必是经验不足,而是镇不住场。所以他需要“杀鸡儆猴”,我自然就是那只可怜的“鸡”。
说到可怜,在错事面前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他将我母亲叫了过去,并且理正言辞的说要开除我,怎么求情都没有办法,一点不松口。那时候高一下,距离我父母跑完学籍还不到半年,眼看刚稳固的学术之路就要被我亲手毁灭掉,我母亲自是恨铁不成钢;至于我的心情,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不让上学就不上,我出来打工一样能挣钱;
那时候小,不懂事,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后来母亲为了保我,出现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也是我痛恨我自己的一幕;母亲哭着给我老师跪下了,虽然办公室里只有小部分人,但是我永远也原谅不了自己,我不敢想这一幕,因为我憎恶我自己,可那个缓缓下跪的场面一直在脑海中播放,经久不绝。老师心软了,我的学业得以保留,后来听说因为我打架的事情校长把班主任吵哭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这是我识得的第三个良师;
世界上总会有因果,可能我犯的错太多了,高三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没有再继续学业,高考也荒废了;病去如抽丝,住院的日子里闲暇之余又恢复到了“街溜子”的姿态,有句老话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就是一个最大的典型案例,极具负面影响的案例。
我常叹上天之不公,现在想来不乏是给予我一个归正向前的大道,当行事作风回归虚浮,苍天总会降下“雷霆之击”;父亲受非法集资的迫害锒铛入狱,家中支柱轰然倾塌。母亲在家没有工作,祖父母年迈,妹妹正上高中,家中顿时断了经济来源。
母亲让我考个大学读一读,毕竟当今社会深知学历的重要性,我想着打工贴补家用,被母亲拒绝了。自小父母省吃俭用供我们读书,他们想要的就是望子成龙;我不孝,一直辜负;这次我很听话,通过单招上了一所大专,在学校中认真学习,发愤图强,前小半生荒废的学业在大学中拾起,且自学了许多东西。我自制力不强,但是在压力的迫使下让自己脱胎换骨。
大三实习,这时候才知道父母的艰难;小时候总听大人说,不好好学习长大肯定后悔,可又有谁听呢?长大后方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识并不是通向成功的唯一途径,但是确是最近的道路。
我很少以叙事手段去写文章,今天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在写;六年了,今天父亲出狱,怀着颤抖且交杂的心情在键盘上来回翻滚,结局呢?没有结局,剩下的只有努力罢了;
小时候不知愁为何物,现在愁的不知归处。没有人一定被上天眷顾,所以只能自己眷顾自己,这就是我的十数年,这就是我的故事,讲的不好,诸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