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发现，她安慰不了赵月春。
于是，俩人相视苦笑，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林小婉打破沉默，“你们是亲人，她是你妹妹，至于情感上的羁绊……”
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说姐妹反目成仇的，也不是没有吧？！
赵月春轻笑出声，“我只是随口感慨，你不必在意，也不必安慰或开导我。”
“啊……”
她高举双手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放下手时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啊？
林小婉有些猝不及防，不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她是你妹妹，却也只是你妹妹，你们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该说的话她还是说一说。
“小时候我娘天天骂我赔钱货，让我干活，他自己的活都丢给我干，嘴上还天天的叨叨着要早点把我嫁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只要出得起彩礼就行。”
然而，赵月春是真的不需要好怕安慰或开导。
林小婉看着她明亮中透出一丝嘲讽的脸，决定做一个无言的倾听者，而正好，她也不太会安慰或开导。
“因为这是不必上交的，是她的一笔私己钱，她就能拿回去孝敬她老娘了。”赵月春似乎很有倾诉欲，“你绝对想不到，我六七岁时就整天担心自己会被‘卖’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说着，她站了起来。
“她生了两儿三女……，在我听到钱月冬伤了金虎和银虎，偷了地契当银票跑去老钱家找她时，我真的好想笑。”
说完她还真的就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林.听众.婉也笑了一声，确实挺好笑的。
“你说，她对钱月冬会有多好吗？”赵月春突然问林小婉。
林小婉发现她这回是需要给个答案的，便耸了耸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呵呵，人家一片孝心呐！
有什么错吗？没有错！要是她没有伤害谁，又是凭本事挣了钱，那么她这一片孝心，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咳！”林小婉发现自己想远了，干咳一声，示意赵月春，你请继续。
赵月春挺了挺胸，“
后来，你和三婶来了，三婶竟然能够卖绣品赚钱，她可眼红了，没少念叨要是她也有那般能耐就好了，那她不仅自己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接济娘家。”
“你知道有多可笑吗？后来奶奶和三婶商量了，让我和月夏跟着一起学女红……”
赵月春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那种明亮中透着一丝嘲讽的‘淡然’不见了，她咬牙切齿的道，“她不愿意！”
“原因是：我和月夏去学女红，大家就得多分一些活，最主要的是她的活没人干了！但这事她反对无效，奶奶做了主又有爷爷板着，她不同意也只得同意，但你们谁也想不到，有多少次，她在背地里掐着我的腰拧，恶狠狠的质问，‘你不过一个赔钱货，凭什么当女儿当的这么轻松？而我一个当娘的，却累死累活！’”
后面这句，赵月春是学了钱氏当时的模样与语气。
林小婉瞧着，觉得赵月春其实还是需要一些安慰的。
可是无论什么样安慰的言语，都会显的很匮乏无力吧？
最后，她只是重重的拍了拍赵月春的肩膀——无言的安慰。
赵月春扭头冲她笑了笑，可笑着笑着，突然一阵悲凉。
就那一瞬间的情绪，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脸上的笑还在，却也多了两行清泪。
赵月梅她们早被朱婆子从厨房‘赶’出来了，赵月菊想往林小婉她们那边跑，被赵月梅和赵月夏一人一只手臂给拽住了。
赵月菊还不乐意，俩人直接把她架走。
林小婉听着动静了，扭头瞥了一眼，却被赵月春用袖子粗鲁的抹一把脸动作给拉了回去。
“后来……”既然开了口，赵月春今天是要一吐为快了，“后来我和月夏终于也能绣一些小帕子换几个铜板了，她的嘴脸就变了，依旧掐我，言语却变成了告诫、诉苦、偶尔也哄。”
“说她吃了多少苦，让我瞧瞧村里的其他姑娘们，有几个活的有我这么舒服的，我也就是碰到了她这么好的娘，她自己再苦再累也要为女儿打算，把女儿捧着供了出来，我以后得孝顺她，得帮衬娘家……”
“以前她有多巴不得能尽早把我‘卖’出去，后来就有多巴不得让我嫁不出去，得留在家里为她多挣几年钱
啊。”
林小婉发现赵月春挺能控制情绪的，几句话间，又恢复到了那明亮中透着一丝嘲讽的淡然。
“啊……”
林小婉突然双手举过头顶，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
赵月春侧头，她咧嘴一笑，“我突然想到一个‘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的说法，觉得故事应该更配酒……”
哈？
赵月春有点傻眼，这是什么神转折？她不懂！
“酒肯定是不能喝酒的，赵继科不让我喝酒，不过我们可以弄个下酒菜。”林小婉好像没有看到赵月春傻眼了，自顾自的说道。
气氛太沉重，她一惯来受不了这种。
“你会杀兔子吗？咱们一边杀兔子一边聊吧？今天赵继科他们辛苦了，我想给他们加个菜。”
“会吧？我没有杀过兔子，但我杀过鸡。”
“那就好，那你来杀吧，我不会，只能帮你打打下手。”
“好……，好！”
林小婉都已经自己愉快的决定了赵月春还能说什么呢？就点头啊。
于是乎，两人就去了兔舍，抓了一只兔子出来，赵月春还特意抓了一只公兔，说母兔要留了下崽子。
林小婉深以为然的点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深表钦佩。
远处的赵月梅她们一头雾水，怎么回事？难道那俩人之前不是在说什么正事，而是在聊吃的吗？
赵月菊很想凑过去，赵月夏却还是不让，简直给她郁闷死了。
林小婉临时起意加菜，程老二夫妇没有做什么准备，所以，等她和赵月春再说上话时，起码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你们徐掌柜那边，按我们之前说的来解决，然后你就回村来备嫁吧。”林小婉看着眼前有些血腥的一幕，觉得该说点什么来分分神才行。
赵月春差点给自己的手来一刀。
林小婉耸肩，“现在可没有人要留你在家多挣几年钱了，你的两个兄弟更不需要你帮扶或接济，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赵月春不置可否，有点恢复了她闷声不吭的本性。
林小婉就拍了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黄安要是不合适，还会有其他合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