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略微一愣,旋即看着季太后略带试探地问:“母后,您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还能比舅舅家的婉丫头更好不成?”
季太后素来冷清的脸有了一丝柔和,“那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哀家想把星丫头许给裴儿,皇上意下如何?”
沈星?
皇上恍然,略微斟酌后点头:“母后安排得甚好,只是——前些日舅舅他老人家曾和儿臣略略提了婉丫头和裴儿的事,母后您看?”
他略显为难地看着季太后,沈星是栖霞公主的女儿,而栖霞公主的母妃贤妃,是他母后的亲妹妹,当年沈驸马战死沙场,栖霞公主受此打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过一月也跟着去了,出于怜惜,季太后将失了双亲的沈星接入宫中养在膝下。
一边是沈星,一边是安国公嫡女季婉,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自然为难。
季太后笑了笔,“皇上放心,婉丫头的亲事,哀家也有了人选。”
皇上有些好奇,问道:“母后看中的是哪家的儿郎?”
“定国公府的世子容斐。”季太后甚是满意的说出心中人选。
这答案显然出乎皇上的意料,在季太后说出容斐名字之后,皇上脸上的笑意僵硬下来,季太后皱眉:“皇上,可是觉得不妥?”
皇上点头,淡淡道:“若单只看容斐,倒也不差配得上婉丫头,可那容平——”说到这里,他眸中浮了丝淡淡的厌憎,“母后,那容平实在是个混不吝的。”
他提到容平时眼中的厌憎不加掩饰,太后的眼神随之一闪,心中却是不胜唏嘘。
当年她这皇儿喜欢上容锦绣,不顾她的反对一意孤行将容锦绣立为中宫皇后,在容锦绣为后的时间,六宫粉黛无颜色,容府也势如中天,可最后的结果,容锦绣命丧黄泉,容府也被皇上厌弃。
“那容平的确是有些糊涂。”季太后跟着点头,心中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身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季太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女人嫁人,嫁的并非只是她的夫君,而是她夫君身后的整个家族。
容斐的确优秀,可他老子容平却是个糊涂的,定国公府那点名声,全让容平那糊涂的给消磨殆尽了。
想到容平以及他那填房夫人方氏,季太后就有些意兴阑珊,摇头道:“罢了,皇上,你可有适合婉丫头的人选?”
皇上的眼微微一闪,道:“儿臣心中倒是有两个不错的人选,镇南侯世子和燕王三子燕浔,母后觉得如何?”
听他说出这两人,太后顿时又来了精神,心中将这两人暗暗经较一番后道:“皇上,这两家的孩子不相上下,哀家一时之间难以抉择,容哀家考虑清楚再回皇上你。”
皇上笑着点头应下,又闲叙了几句之后笑着离去。
他走之后,琢磨着皇上的态度,季太后的脸色阴睛不定。提到容平时,皇上眸中的厌憎不似有假,这说明,当年的事,皇上还是不曾放下。
不曾放下,这说明容锦绣的死,还是扎在皇上心坎上的一根刺。一个死了十多年的女人,还能影响到皇上的心情,这可别宫中那些个活着的妃嫔要强太多了!
见太后一脸烦忧,明嬷嬷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娘娘,婉小姐的亲事,您啊,不用愁,奴婢觉得苏世子和燕三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不比容世子差。”
季太后啜了口热茶,往软榻上靠过去,明嬷嬷快手将靠背放过去,季太后枕着靠背斜斜的躺下,明嬷嬷又快手将软榻上锦被给季太后搭上,季太后翻了个身,换了个舒姿势方道:“婉丫头的亲事,哀家倒不忧心,哀家担心的,是皇上对安国公府的态度。”
说到这里,季太后脸上的表情更显阴沉。
自打皇上登基为帝,明面上一直表现得对安国公信任有加,荣宠不断,他就是用这样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点一点瓦解了安国公府盘根错节的势力,等到她恍然醒悟已为时过晚!
那是她的娘家,皇上这样防备着安国公,是不是在背地里也在防备着她这个母后?
明嬷嬷忙开解她:“娘娘,您啊且放宽心,皇上他孝顺您,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为难国公爷的。”
季太后哼了声,语气中有些不置可否:“真孝顺,容锦绣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他立莹儿为后,真孝顺,哀家明里暗里提了这么多次,他也没立裴儿为太子。”
自个亲侄女有她这个太后姑母帮衬都没能成为中宫皇后,这是季太后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
当年明明季莹莹才是太子妃,可当太子登基成为皇上后,硬生生扛着百官的压力以及她这个母后的劝谏,大笔一挥圣旨一下,将原本是侧妃的容锦绣立为中宫皇后,而本该是皇后的太子妃季莹莹只得了一个贵妃的封号。
这事,让整个安国公府成为一个笑话,连带她这个太后也颜面无光,母子俩因为这事生了罅隙,这些年也就面上维持着母子情。
季太后心里郁卒,明嬷嬷想了想,低声劝道:“娘娘,皇上他虽然没听您的安排,可容皇后死后这些年里,皇上泰半时间都是歇在贵妃娘娘那里,对二殿下远比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要严格得多,以奴婢看啊,皇上嘴上不说,心里,怕也是听您的。”
一袭话说得太季太后眉间阴翳尽散,情不自禁地笑道:“那也是裴儿争气,几个皇子就属裴儿文武双全。”
明嬷嬷笑着点头:“二殿下是极好的,又素来孝顺娘娘您。”
主仆二人说得正欢,宫女的禀报声传了进来:“太后娘娘,季贵妃娘娘求见。”
季太后皱眉看向明嬷嬷,皇上前脚刚走,她这侄女就迫不及待的登门,这消息也未免……季太后才刚舒展的心又有些揪得慌,冷声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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