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醒着吗?”田儿迎住从公主房中出来的塘儿,悄声问到。
塘儿叹道:“醒是醒着,可还同昨日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这可怎么办呀?公主会不会是落水时伤着了?”
田儿沉默地摇摇头,满是不解,从公主的脉象看一切正常,身上也不见有外伤。
“田儿姐姐,你说公主会不会是……伤着脑子啦?”塘儿大着胆子问出在肚里揣了两天的怀疑。
“胡说!公主只是落水而已,又没受伤,怎会伤到脑子”,田儿立刻瞪起眼睛去戳塘儿的脑门,“离宫不过才几天你就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塘儿吐吐舌头不敢回嘴,田儿平日里温柔和气,可一旦凶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她揉着脑袋发愁:“就算公主没受伤,可这都快两天了,不吃不喝的,身体会熬不住的呀。”
田儿何尝不担心,又问:“你刚送粥进去,可有跟公主请安?公主可有答应?”
“我有啊,我喊公主用膳,公主压根没理我,眼睛都没往我这边转一下。”塘儿说起来还委屈巴巴地。
“好啦,你在这守着,我下楼去找王将军说说。”
公主自从前夜落水醒来后就不说话了,只躺床上睁着眼睛发愣,有时会闭上眼睡会儿,醒了又继续发愣。跟她说话也不答理。看着人倒像是没什么事,只神情明显不对劲。船上懂医的人都被叫来给公主瞧过,偏偏谁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症。这样拖下去只怕会不好,得赶紧上岸寻个名医来诊治才行。
留塘儿在公主房门外守着,田儿拾级而下。守在一层木梯口的两名大内侍卫如同入定般一动不动。
下得一层,见王将军正坐在厅里。田儿走到上前才看清他竟坐着睡着了。王将军怪不容易,整整两天没沾过床了,这会哪怕是睡着了背脊还挺得直直的,右手仍紧紧握着剑柄。
“见过王将军。”
听到有人唤,王嵩蓦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哦,田儿姑娘,无需多礼。公主今日可有起身?”
“奴婢正是前来回禀将军,公主还同前两日一般躺着不动,也不愿进食。奴婢医术不精,无法替公主诊治,还请将军与韦大人作主令船靠岸为公主寻访名医。”
靠岸寻医……莫说会误了公主婚期,单就上岸后公主的安全他都无法保证。思及此,王嵩陷入两条浓密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
片刻后,他终于应到:“好,我同韦大人商议一下。”
“还请王将军自身多多保重。外边有将军安排的人时刻守着,里边有余嬷嬷几人和奴婢,想来将军偶尔回房歇息应当无妨。”田儿这番话算是僭越了,却还是说了出来。她看得分明,王将军是公主可以依赖的人,他不能累倒了。
“嗯。告辞。”
田儿目送王将军离去,一旁的房内传出越来越近的闷咳声。杨浩远要出来了?
她不由地转头看向杨浩远的房间。因着救起了公主,这位杨公子终究还是仗着邀功外加撒泼耍赖留住在了前舱。
说什么泡了寒水伤了心肺前舱人少清静宽敞舒适利于养病,看他那样子只不过是伤寒而已,喝三五帖药大约就痊愈了。又说自己受了宫隐西之托,无论如何也要为保护公主出一分力。总之是各种理由借口一大堆,韦大人和王将军也不好同大驸马的人面上闹得太难看,就随了他继续住一层。小玉和小翠是搬回后舱去了的,房间腾给余嬷嬷带着林儿池儿两个婢女住了。这会儿余嬷嬷还在厨房里头。前夜公主落水后,王将军为前舱布下了层层防卫,并下令公主的饮食并一切入口之物交由余嬷嬷负责。故而余嬷嬷不敢大意,虽不必亲自动手,却也时时盯着。
这两天他一直待在房中,小玉和小翠两个婢女频繁出入他的房中,想必除了送饭送药之外消息也没少送进去。刚才同王将军说话时田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毕竟若要停船靠岸,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果然,杨浩远出来了,他掀开门帘,一手握了空拳抵在唇边闷咳了一通后,供起双手见礼:“田儿姑娘安好!”
“装模作样”,田儿心里叱道,随意行了个福礼回应:“杨公子安好”。
“在下染了风寒,这几日在房中养病不敢随意走动。今天才觉得好了些。”说完又是一阵咳。
田儿淡淡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方才在下似乎听到田儿姑娘说想为公主请医,在下只顾自己养病,竟是不知公主病得如此重,实在有罪、有罪。
“杨公子”,田儿打断他,“照顾公主是我等奴婢的职责,我等没能照顾好公主,甘愿受罚,没有理由责怪杨公子。”
杨浩远惭愧地低下头:“不知公主究竟是何病症?”
昨日小玉也曾到公主房中看诊过,之后肯定跟杨浩远汇报过公主的情况,如今他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如此虚伪的人竟然会是大驸马的挚友。田儿顿时觉得大驸马恐怕也不会是多么磊落的人。
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隐瞒的,田儿干脆明说:“公主落水后受了惊吓以至神情恍惚,不言不语,不思饮食,若不及时请医治疗定会饿坏了身子。”
杨浩远想说受了惊吓这种事只能等她自己慢慢缓过来,哪有得治。面上却问到:“既然公主自己不思饮食,不知可有试着喂入公主口中?”
“试过,公主并不张嘴。”
“……”
杨浩远心说你倒是把饭往她嘴里塞啊,哪怕是灌点汤汤水水进去也好啊。有这么笨的丫头活该主子挨饿。
“在下曾听闻受过惊吓的人多有不喜言语,只需静养一段时日等待回神,田儿姑娘不必太过担心。只是这不吃东西……确实伤身,为公主身子着想,咱们需得想些特别的法子让公主将饭食吃进去。”
田儿惊奇道:“哦?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