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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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诉楼看着眼前的这片废墟.有些吃惊.他很难相信这出自所谓一个“人”的杰作.

  ——白川流沿天雾峰——仙庭...都是怪物么

  “大人.”牙门的府差在一旁恭敬的作揖.

  “啊!?嗯.”诉楼身材高大、年轻.

  “根据现场的勘察,我们发现只有少数打斗的痕迹.从仵作婆的报告可知,虽然尸首都遭受已经黑焦,不过大多数卫士从表面看都有一击致命的痕迹.”

  “哦.下去吧.”诉楼伸了个懒腰.

  “是.还有什么吩咐么?”

  诉楼打着几个哈欠:“对了,把尸首都运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是.”牙差退下.

  诉楼转身.

  看着一旁在椅凳上架腿而坐,跷起一脚修饰着木手的斗部独臂将军·壬癸.眼里没有由来的冒闪过一丝轻蔑、一点不屑.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就是三十多年的人间传说·『只手人屠』

  他似如秃鹫.黑袍配木屐.光头.褐色皮肤、全身光秃.没有皮毛.面目猥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双目轻阖.左手拿着小刀轻轻剃饰着右臂义肢的糟老头.

  这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曾经在南鸦坑杀三十二万大军.让南鸦人恨不能食其骨肤.惧不敢提

  其威名.离得到『传说』之称仅仅一步之遥的男人.

  昔年的南方一国不复存在,而今已是东太皇朝的领地.

  据说时至今日,南方人对其仍有深深的厌恶和恐惧.

  不过...诉楼转念一想.

  ——不过勘察这种小事.又为什么会惊动斗部的大将前来?

  直觉告诉诉楼,里面含有极其复杂的政治因素.

  ——呵...不过我只是是个小官.管好力所能及之事即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时政之事又

  能和我扯上有什么关系呢.

  他笑了笑.走向壬癸.

  “壬大人.”诉楼作揖.

  “嗯.怎么说?”壬癸继续修饰木臂,头也不抬.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惑么?”

  “碧长宁的是什么状况尸首呢?”

  “周天府上下二十五口人.现场有二十二具尸体.其中十九具遭受剧烈的天雷而龟裂.有二人失踪.分别是碧长宁的小舅和亲女.且没有发现碧长宁的尸首.”诉楼如是报告.

  “呵呵.”壬癸笑了笑.

  枯瘦、矮小的身材显得他的表情很是猥琐.

  “不过...”

  “不过什么.直说无妨.”

  “根据早先闻得天雷异相来此围观的民众证词.曾有一男子在围观之下,无视人群.过来扛走了碧长宁的尸体.”

  “哦?”

  “根据删选,应该是个偏瘦身材.灰色衣着.发梳后冉.皮肤较白的青年.衣服胸口的上,有一

  道长长的血迹.”

  “是仙庭的人么?”壬癸耸肩.剃刀.

  “不太像...但是不否定.”

  “...还有呢?”

  “而且他身后跟着一名哭泣的女子.据描述外貌与碧长宁的独女很是相似.甚至有人指证他

  便是碧长宁的独女.”

  壬癸忽然停下动作,收起小刀.抬头看了一眼诉楼.诉楼眨眨眼,那老头眼神空洞.从他眼里竟然诉楼没有看出任何一种感情.

  没有雀跃、没有追逐、没有卑微、没有杀虐,不飘渺、不远溢、不执拗,不怨、不恶、不痛.

  没有笑过,哭过的痕迹.

  只是黑糊糊的空洞...

  这是一种老迈的麻木?

  还是要归入永眠预兆?

  然后壬癸起身驼着老态龙钟的背缓缓移步远去.

  木屐擦地.

  噔...噔...噔...噔...

  诉楼愕然.

  走到远处,壬癸他木然止步.回头愠声道:“情况我都了解了.让大家散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他叹息着:“年轻人...唉...年轻人啊.老头子我呢趁着还没踏进棺材,就去多去潇洒潇洒啦.”壬癸的背影在视线中逐渐淡去.

  他正思索着对方的话语,京毂管·谢无由不知何时到来,望着眼前的破败场景一声惊叹,“简直是凶悍的魔物所为.”

  诉楼嗤之以鼻,“这世上跟本就不会有什么魔物.世上的坏事都是人干的.”

  京毂管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人——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人.”他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吗?诉楼,最近在渭水城发现连续奇怪杀人案件.”

  诉楼点头深思,“听说过,像是在模仿某种祭祀仪式吧?”他有些厌恶,“祭祀……哼,相当恶劣.”

  “你将被派外出负责那个案件.”谢无由笑容扩散,“现在的案件将交给那个人.那个你最厌恶的家伙.”

  “什么?!!”诉楼略微诧异——谢无由为人平和,多愁多感,善于服从.而今却如此果断,这绝不是他所想!

  谢无由别过脸,“我是为了你好!失败的后果太严重了,我可不想失去你…近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了...上级已经施加了好多压力要求查证...而只靠你的力量根本做不到!你必须要承认.他虽然怪异...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依靠他了....依靠?我究竟在说什么...”

  “谁放他出来的?”

  “高层.”

  “源达院?”诉楼惨笑,“亦或者,刑部?”

  “不,”谢无由长叹,“只是闻大人.”

  飞邺县

  街市宁静.原本喧嚣的人群因为习俗,大多已经去远山的仿支廷庙拜祭上香.不可否置,这里有一位深受供奉和爱戴的禅师.

  冬日的珍珠客栈,却没有什么人烟.屋里也总是生着很薄淡的火.这让气氛显得十分凄凉.就连憨厚模样的老板都在柜台那打着瞌睡.

  “入夜后客官可要小心啦,不要擅自外出.很危险的.近来县里发生了不少凶案,大家都山上

  祈佑去了.”

  十一、二岁年少的小伙计也在上完几盘菜之后便不见踪迹了.

  一张虽然已残旧的红木八仙桌,五道菜,二个杯子,一壶暖的清茶,三壶冷的浊酒.

  “什么人阿...亏你原来还说的那么冷淡...搞了半天你连路都不对了认识,还说什么带我去仙庭...”没心没肺的碧岚.甜腻的笑着.

  云渺无奈一笑,托腮.懒洋洋的:“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们晨曦刚来,这里叫飞邺县.我们在往南方前进了.”

  “南方..”云渺自语.

  “嗯?这么了?”碧岚吃着豆腐.

  “我们好像走错了...”

  “废话!”碧岚笑了.她的笑的很甜,却是张完全空洞的笑脸.

  “对了,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会在晚上走夜路也会撑着油伞?”碧岚问.

  云渺在笑:“这样显得很傻吧...那是一位逝去的友人送我的礼物.再没人注意的情况下,

  我总会拿出来怀念一下的嘛.”他虽然在笑,但笑得却好像有点凄凉.

  忽然觉得.云渺散发的阴郁似乎如就昨晚张弦月下轻淡的霓霜.

  碧岚迟疑,终是不解“那个,什么意思阿.”

  “内情很复杂.”云渺调侃.

  “哦!那就简略点.”碧岚拍案.

  “会引出一段故事.”思绪随风,云渺又开始一副讲故事的模样.

  “那还是算了吧,剧情才刚刚展开呢.如果一下子又进入了别的故事,读者都会不太耐烦的.

  ”碧岚摇头.

  “想想也是.”云渺泯着桌上的一小杯浊酒.

  “谈谈别的.这几年来你过得这么样?”

  “你父亲带你迁离南镇后.没出几年,镇子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我过得都是到处流

  浪的日子,已经是个居无定所的拾荒者了.”

  “什么拾荒者阿?你现在变这么厉害了.”说着.碧岚吃吃得笑着.纵是她滴酒未沾.云渺却

  感觉她好像已经醉了.

  他摊手.耸肩.无奈的笑了笑.“厉害?啊岚,施展咒法的能力对于我们而言就像喝酒一样,往往是天生的才能占了多数,有些人出生便天赋异禀,有些人苦练反倒是无果.然而万物皆有其价,只有肯付出代价...你也能如此!”他盯着她,有些出神.“毕竟…你身上流淌着比我更优秀的血脉.”

  她完全没在意,“你怎么了?我记得你自幼时起就总是自诩是古之奇人·真似道在世.如今

  反倒夸起我来了?对了!你的爷爷奶奶呢?怎么样了?”

  “....死于...疾病.”

  “什么!!!怎么回事?”

  “不止是他们...”云渺停顿了一会,才接着道:“你很难相信...南镇变化真的很大...大得我有时连我都无法接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渺摇摇头,不愿再次提起.

  碧岚苦笑,递上一叠衣服:“这是我叫那个帅气小二哥从裁缝店给你买的.你等会回房间试试,看看合适么?可惜我不会缝补衣服.还有哦.我没钱,这钱是小二哥垫的,迟些你记得把钱还给他.”

  云渺没有去接,只是呆呆的看着碧岚,凝固住了.

  “你不至于那么穷吧.我逃出来的时候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带啊.”

  云渺若有所思:“那个...阿岚.”

  “怎么了嘛?”

  “对不起...你是去不了天雾峰仙庭的.因为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什么意思.”碧岚忽然笑不出来了.

  “根据我的猜测.既然刺客来自皇庭,还和仙庭扯上了关系.会不会和二者的高层都有关系?!若是贸然的请求庇护.是不是太危险了?或许…我是说我们...可以看情况,再等等!”

  “然后你就作祟一套,自做故事?”

  “我不想骗你.但是我怕...”

  碧岚的眼光变得黯淡,“我的一生,毁了.我所爱的人,死了!我相信你,只是我怕...是不是有一天连我也会死?”她神情依旧迷茫.

  云渺轻声:“你还年轻,怎么会死.”

  “...”碧岚无语.云渺的话...渐渐地让她觉得心酸...

  这种关怀...沉默还是默认?

  活下去希望...是不是一种的执念?

  云渺的眼神忽然变温柔,就像是阳光下流动着的一川小小泓水.:“跟我去一起去南镇

  吧...复仇不适合你...真的..可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嗯!”她忽然底下头,不再看他...她不敢.怕关爱会让泪水模糊眼睛.

  ......寂静.

  屋里的火还是慢慢的烧.慢慢的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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