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悲痛之后,清凉的海风唤醒了林世举的神智————人生自古谁无死呢?正像拉里临死前说的,他已经足够了,他是带着一种高兴的心情离开的,活人又为什么要为他哀痛呢?应该为上帝身边又多了一个英勇的守护者而感到高兴!
林世举想到这里,转过身,看着血战幸存下来的印第安人,几乎一半的人都带有伤,林世举明白,如果不快点治疗,这些人是活不了多久的,他们的眼中没有欣喜,没有欢呼,所有的人都沉默着,船上的气氛异常压抑,因为卡斯提人的到来,搅乱了他们的生活,杀害了他们的族人,一切熟悉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如果说这些人在这之前对于欧洲人还有幻想的话,现在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已经醒了。
所有印第安人都看向这里,船舵处的两个人给了他们生命,虽然没有话语,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做,甲板上一片寂静,林世举心头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然自己穿越了,是不是该干点什么呢?
“林。”林世举发着愣,威尔在一边拉了拉他,林世举看过去,只见威尔脱下身上的上衣盖在了拉里的脸上,两腮边的泪痕依旧,但是眼神却变得坚定许多,林世举明白,这一刻,他真的变了,也许拉里的死彻底让他想通了,威尔伸出手,拍了拍林世举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林,经过这么多天,我真的明白了,我永远不可能像你和拉里一样,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听你的。”
林世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道:“威尔先生,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带领一支舰队和我一起去我的家乡做客。”他也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威尔的肩膀上,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说出了这句话,他心里一直都有回家的冲动,因为他的根在中国,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
威尔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扫之前的悲伤,林世举的这句话,又让他充满了力量,在林世举这个中国人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恩里克和拉里的影子。
“威尔,你会说西班牙语吗?”笑过之后,林世举严肃起来,问道。
在这一刻,威尔已经渐渐不由自主把林世举当成了恩里克,或者在不久的以后,恩里克和拉里的影子将会从他的心头渐渐消失,听到林世举的话,他点了点头。
林世举满意地笑了笑,对着威尔交代了几句,心头暗自心惊:这年头随便挑出来一个人都会数门外语,也够前世语言学家汗颜了。
印第安人中间有三个会些西班牙语的,都被威尔叫了出来,两个人完好,一个有伤在身,都是年轻的印第安人,林世举是个地道的黄种人,三人对威尔就不那么友善了,明显有些戒备,他们可被白人害苦了,如果不是林世举横刀杀出,这个世界上又要多几百无辜的灵魂。
不管怎么样,也不管这些船上的人愿不愿意,他们总得让这艘船动起来,至少没有人对于林世举这个救命恩人有任何的违逆。
趁着威尔在按照林世举的吩咐交代三名选出来的印第安人做事,东方人细细清点了一下还活着的人,还有一百八十二人,不分男女,加上林世举和威尔。
很快,甲板上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林世举把男女分开,男女分别为一百三十人和五十人,其中又有数十人有伤,他当即开始安排伤员,将现在毫无疑问属于他的船长室让给了两名重伤员,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安排了一些女人担任护工,还剩下八十三和十人,加上轻伤的男人。
威尔对林世举说,那三个会讲西班牙语的印第安人都担任过危地马拉主教的土著侍从,可是这个黑了良心的家伙,为了些金子,就把他们卖了,这些能够做体力活的人,包括林世举和威尔在内,众人开始清理甲板,将堆积如山的尸体扔下船,用海水冲洗船上的血水,剩下的女人则去准备食物。
“船长!”现在,威尔不再直呼林世举的名字,而是称呼他为船长,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让他有兴趣的东方人很显然比他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对自己的优缺点还是看得非常清楚的,至于那些土著,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威尔宁愿辅佐林世举也不愿意听从土著人的指挥,他拉过林世举,来到主桅杆处,指着那陷进去的斧子,比划了一下。
林世举对于威尔的称呼默认了,他确实有成为船长的打算,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也许穿越的最初几天是让他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果是以前,也许内心更多地是惶恐不安,但是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渴望,渴望权利,不再让自己的生死假以人手,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学着去接受这一切。
此刻想起夺船那一幕,林世举略略有些后怕,但是比起经历时好上很多,虽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持斧偷袭者倒下时骇人的眼睛,他甩甩头,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看着那桅杆,碗口粗的巨木此刻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如果主桅杆断掉了,那是致命的,他想了想,道:“威尔大副,我想我们只能够祈求上帝的保佑,让我们在桅杆断掉前看到陆地了。”
“先.......先生?您叫我什么?”威尔嘴唇打着哆嗦,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林世举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旋即狂喜,手舞足蹈。
“我说过,我会让您带领一支舰队,而现在,威尔大副,请做好您的职责!”林世举有些得意,但同时觉得这也许是他做的头一个正确决定,东方人从来没有忘记,在威尔孱弱的外表下有着优秀卓越的剑术,也许恩里克和拉里的死,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他突然之间懂得了许多。
“是的,阁下!”威尔强自按下内心的兴奋,铿锵应了一声,中气十足,只是这艘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会航海的知识,他不当大副也没有人适合了。
一个新人船长,一个新手大副,就这么凭着一股热血支撑,忘却了疲惫,兴奋地改变着这艘贩奴船。
林世举呆在二层船舱里,躺在一张木架床上,看着窗外的黑夜,听着幸存下来的印第安人唱着他们本民族的歌曲,伴随着海浪的声音,虽然比不上他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但是此刻听着,却别有一番风味,而船舱里面气味他也习惯了,虽然空间狭小,但是所有人都从内心尊敬林世举这个长得像他们同族的人,他是从天而降,神明派来拯救他们的人,给他留了很大一块空间。
这一天威尔也过得很是充实,也许他是想要学会淡忘悲痛,从略显生疏,到现在的完全适应了大副的角色,此刻他正在另一边给三名印第安队长讲述着一些航海的基本知识,经过一天的接触,从刚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稍微亲近,威尔的亲力亲为都让这些奴隶们觉得他不像那些黑了良心的白色魔鬼,三个印第安人此刻也在认真听着,满脸的专注。
毫无疑问,今天的林世举转变格外的大,至少觉得那绿的发霉的黑面包,以及馊臭的水,他能够下咽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虽然劳累了一天,但是林世举却觉得现在格外的兴奋,也许是第一次当领导者,让他此刻毫无睡意。
这些老实的土著人在这一天里面非常忠实的执行了林世举安排的工作,不过林世举不能够保证有没有潜在的反对者,人性是最难以琢磨的东西,他必须学会什么叫控制。
但是那三分钟的兴奋劲儿已过去,歌曲就变成了催眠,连带着窗外象征着好天气的星空,也变得像旋转的万花筒,困倦的大山朝林世举压过来,这时他不能抵挡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渐渐打起了呼噜,而旁边威尔还在唾沫横飞地讲解着。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林世举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船长!陆地,陆地!天啊!上帝他听见了!林!”林世举被晃得头晕,没有听见威尔说什么,他被摇得实在不耐烦,像赶苍蝇一样拍开了那只手,转头接着睡,然而过了不到一秒钟,他一骨碌跳了起来,可是狭小的空间使得他的脑袋一下子磕到了天花板,撞得不轻。
“陆地!”他没有顾得上头上的疼痛,林世举大叫了起来,看到威尔红光满面地点了一下头,他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下就要冲出去,却被威尔一把拉了回来,他指着林世举的身体,林世举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平底内裤。
过了一会儿,林世举来到甲板上,此时的他穿着一件长到小腿的意大利手工艺的白色褶领黑底长袍,袖口和领口镶着金色花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面料做的,但是此刻居然感觉不到热,很是贴身,一件镶有链甲的内衫,一双长筒鹿皮靴,就连束腰上的扣子都是纯银打造,这些都是威尔从哈格冯斯的衣柜里拿出来的,不得不说,哈格冯斯实在是一个会享受的人。
林世举穿着这么一身衣服,整个人立马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有着同时代比较高的身高,以及略略前凸的额头,一双略厚的耳垂,中国人常说的“福相”在他身上得到了很深刻形象的体现,而且他眼睛里面有一种深邃睿智的光芒,这使得林世举在这个年代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一样,至少表面上如此。
而那套和他一同来到这个时代的衣物经过这几天的磨难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连鞋子都丢了一只,现在则被用一个木盒子装着放在了船长室里,这可是足以当做纪念的东西。
甲板上最初的狂热已经过去,虽然不时有压抑着的兴奋尖叫,但是已经安静了不少,几乎所有的印第安人都自发的来到甲板。见到林世举的到来,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一条路,林世举走过向他致敬的印第安人,微笑回礼,这才不骄不躁地来到前面,威尔按耐不住性子,早就已经跑了过去。
林世举站在船头,顺着威尔手指的方向,果然,已经隐隐约约能够见到陆地,隆起在地平线上深灰色的岩石,以及绿色的植物,似乎已经能够闻到新鲜的泥土气息。
林世举抬头望了望天,天气可谓出奇的好,也许是昨天暴风过后的缘故,此时海面上已经见不到一点雾,万里晴空,日光洒在人的身上,一群水鸟从船上方飞过,两只停下来落在桅杆顶上,本来显得摇摇欲坠的桅杆被威尔绑了一圈又一圈,加上几根木头抵住,出奇的没有被夜里的风吹倒。
“威尔大副,我们上岛,休整一下,让所有人带上武器,还有足够的粮食。”林世举收回目光,对威尔说道。
威尔应了一声,前去传达命令。
船上有五把弩,一百弩箭,三十支长矛,十柄剑,十五把尖刀,四把长斧,还有五副甲胄,林世举让人把所有武器都拿上,很明显,这些武器并不够人手一把,他让威尔挑选了四十名相对比较健壮的印第安男人,作为临时的武装部队,他不习惯这些人的赤裸,找了所有能穿的衣服,现在至少船上的人不像一群野人了。
片刻之后,林世举站在这片陆地上,他恨不得像有些印第安人那样,跪下来亲吻它,但是他抑制住内心强烈的冲动,只大叫了几声来宣泄,狠狠跺了跺脚下的沙滩,仿佛在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四十名临时武装队员是第一批上岸的,林世举招呼着他们学着自己玩即时战略游戏那样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型,长矛在第一排,几名简单学会持弩的印第安人站在第二排,持剑的站在最后,林世举拍了拍额头,费了不少口水,看样子,要向威尔学习西班牙语,毕竟这个地方卡斯提人是最多的。
威尔和剩下的人最后上岸,他指挥着印第安人们将货物卸在沙滩上,林世举转过身看着在近海处抛锚的船,他没有料到暴风雨竟然对着艘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遍体鳞伤,满面疮痍,自己能够上岸简直就是上帝保佑,如果再来一场暴风,他毫不怀疑,自己将再也没有好运。
也许是上帝给林世举的考验,一阵呼喝从林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丛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群人,他们都只简单地用树叶遮住羞处,和自己解救的这群奴隶几乎一样,这同样也是一群印第安人,不过这些家伙明显不友好,带着简陋的武器,丛林深处不断有人从里面冒出,口中呼喝着奇怪的号子向着滩头众人缓缓靠过来。
林世举将剑拔了出来,站在第三排,对于这种场景,他此刻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虽然心中依旧突突地跳。
“我的天啊。”威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林世举的身边,他看着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滩头的印第安土著,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面对对方的绝对人数上的优势,己方被压迫得不断后退,威尔的脚踝已经被海水淹没。
林世举神色紧张,突然,从怀中摸出火门手枪,点燃火石,引燃火绳,朝天上放了一枪,那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腾空而起的硝烟,将两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些土著人甚至被这声巨大的轰鸣吓得跪倒了地上,脸几乎都埋在了沙子里,而同样是这声巨响,使得土著人们迫人的脚步顿时一滞,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能理解这是什么东西。
威尔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这东西近距离的声音几乎把他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他看着土著人的神情,掏了掏耳朵,凑近林世举道:“如果开上一炮,我觉得他们都会跪下。”
林世举虽然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此刻显然来不及了,他对威尔说了几句话,后者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是印第安人!我们不是邪恶的白人!”威尔白色人种的脸孔十分醒目,林世举则是黄种人,整片滩头就这么一个白人,也许这便是这些土著不怀好意的原因,为此,林世举觉得不得不解释一下,他叫了一名会西班牙语的印第安人,由于翻译的缺乏,林世举说一句,威尔给那印第安人说一句,然后再通过手语翻译出来,费时费力,这种极为不便的情况更让林世举坚定了学习西班牙语的决心。
随着一串连比带划的手语,稍微明白一些情况的土著人们从刚才的面面相觑渐渐变得嘈杂起来,虽然疑虑稍减,但还是没有人放下武器。
林世举不得不冒着被射死的危险走了出来,几名持弩的印第安人自发护在他的身前,警惕地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人群,那名翻译的印第安人指着一步一步缓缓上前的林世举,“他是我们的头人!不是那个白色人!”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林世举的身份,或者在船上林世举的表现和所作所为让他潜意识里面已经将他当做了头人。
林世举怕死,怕得要死,但是别无选择,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土著人群走去,虽然背后早就被打湿了,手中的剑握的越来越紧,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他觉得就算被干掉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随着林世举的靠近,土著人们不知不觉为他让开一条路,直到来到人群中间,林世举对指着他的木头兵器视而不见,面色不改的转了三百六十度,以便让所有人看清自己的脸孔,样子就像一个T台走秀的模特儿。
看清楚林世举的长相,土著人的敌意明显减少了许多,他们的兵器稍微往后面撤了撤,虽然只是些削尖了的木头,但是被这些东西指着的感觉还是不好受,这是他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原始的土著人,这些人都用一些天然的颜料用作装饰,大部分人脸上都涂着黑色和白色,甚至不少女人Ru房就这么赤裸着,只是大多数人都很是年轻,这些人都将头发结成一个个小捆,自然地往下垂着。
林世举再一次顺着来的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回到自己人身边,引得己方印第安人一阵欢呼,看着林世举的眼光更是敬佩,在他们看来,能够做到在敌人面前大摇大摆并且淡然回来的人,无疑是勇士,那名翻译的印第安人本来有些不安,此刻却信心十足,连比划的手势都更有幅度,“现在怎么样!你们能为我们倒上一杯热可可吗?”
林世举几乎要瘫下去了,双腿发软,被那些一不小心就要破相的尖木头指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就像在也不想经历那令人绝望的搏斗一样,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事后根本就没有被尸山血海恶心到呕吐,反应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威尔扶住林世举,却感觉他的背后竟然完全湿透了,可是他还咬着牙强撑着,这使得威尔情不自禁将自己拿来做比较,然后颓然发现自己似乎根本不能够做到像他这么镇定,纵然他的比较对象此刻的反应根本看不出来刚才的毫无畏惧。
土著人寂静了一会儿,一个人放下了木头,两个人,三个人,接着是一群人,然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这让林世举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显然刚才的冒险是有价值的,至少不用血战了。
放下敌意的印第安人明显是好客的,他们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热情,在林世举看来,这只是一群被白人伤害得害怕的可怜人们,这些人不仅主动来帮林世举等人搬运沙滩上的货物,甚至不少人还对这群穿上了衣服的印第安人感到好奇,上前摸摸他们的衣服面料,这让从船上下来的印第安人们感到十分神气。
“欢迎远方客人的到来!”林世举和一名头上插着一根颜色靓丽羽毛的印第安人进行了碰额礼,“请客人随我们来。”
随即那名印第安人走在前面,带着他们穿越海滩边茂密的丛林,这里随处可见盘根错节而又巨大的树根,茂密的树冠层遮天蔽日,脚下泥泞不堪,林世举在此之前已经深有体会。
威尔小心翼翼的跟在一边,因为那副欧洲白人的面孔实在招惹了不少敌视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凭空烧死一样,但是他不得不把印第安翻译的话译成法语,以便林世举听得懂。
翻译纵然繁琐,但是总比听不懂好很多,林世举从威尔的翻译里面知道了和他碰额礼的人是这个部落的酋长,通过威尔的解释,这里叫做骨岛,东方人一听就明白了,这里就是前世基韦斯特的所在地,位于佛罗里达的南边,新西班牙岛的北面,东方人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处在卡斯提人的眼皮子底下。
更令他觉得惊讶的是,根据这个酋长所说,部落很早以前就遇到过卡斯提人,他们的宁静生活就此被打破,每过上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来这里烧杀抢掠,酋长指着两边林中深处,林世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依稀还能够见到垮掉的茅草屋,他又看向那名酋长,看着他眼中的愤恨,林世举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弱者就是绵羊。
由于入侵,整个部落只剩下了一半人口,其他的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掳走当做开矿的奴隶,幸存者只得躲入丛林深处苟延残喘,这让林世举不禁想起船上那些可怜人的惨样,林世举心中不禁感叹: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
他此刻也渐渐开始怨恨起卡斯提人,纵然他知道只是一群尸位素餐的人渣,并不是所有移民都是坏的。
酋长带他们来到了部落的所在地,这里是丛林的深处,一个极为隐蔽的所在,在一片空地上,许多茅草屋还在修建,一些人在附近烧伐丛林,以便再开垦一些荒地来种粮食,他们提前已经收到了一群客人来到的消息,那些从屋中涌出来的人已经塞满了整个村口,他们自发聚集起来好奇地打量起这群陌生人,林世举走到一个只穿着一片树叶,瘦小的印第安孩子身边,手抚在他的头顶,那孩子明显害怕陌生人,身形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再躲,任由林世举的手放在他的头顶,林世举看着他,那孩子也有些畏惧地看着林世举。
林世举似乎能够想象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可怜的孩子变成卡斯提人屠刀下的一员,他在怀中摸了一会儿,找出一个精致的船模型,那是哈格冯斯卧室里面的,上面刻着一行字“埃勒瑞”,也是一艘克拉克船。
他将那模型递到孩子手中,看着他眼中兴奋和好奇的光芒,看向了身后的一个妇女,那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显然是怀孕了,她对着孩子点了点头,那孩子这才一把夺过,然后闪到那女人身边,把玩着船模。
林世举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印第安人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颇有些友善。
雨林里面气候比较潮湿,这些人将茅草屋支撑起来,远离地面,一大片空地如繁星一般散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茅草屋,酋长带着林世举和威尔以及那名翻译的印第安人来到中间的那一栋,是全部落最大的一栋,估计是酋长的家,而尽量延展开来的茅草屋顶还在滴着水,就在这茅草屋背后,有一尊巨大的人脸石像,上面有一顶用茅草编成的环,还有一根亮丽的雀毛,五官却很是模糊,不仔细的话还真不知道这是一张人脸。
酋长带着林世举来到草屋下面,连比带划,那是让他们进去做客的意思,屋子的门很是狭小,只容得下一个人猫着腰进去。
三人在里面坐好,说西班牙语的那名印第安翻译和威尔说着什么,林世举走到一边,掀开草做的窗帘看向外面,这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见到高高的树冠层,这个岛明显不小。
几人坐了会儿,就见那名大腹便便的中年女人端着三杯热腾腾的杯子上来,林世举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一个孕妇,端着东西,还爬这离地数米的地方,吓得他急忙要上前扶她,那名印第安翻译急忙拉住林世举,说了一串。
“坐着别动!”威尔说道。
这是三杯用木碗盛的热可可,完全的绿色纯天然,那女人看了林世举一眼,对着他友善的笑了一下,走了下去。
林世举端着杯子,一股可可特有的浓香扑鼻而来,这是他最爱的饮料,比可口可乐都爱。
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品尝饮料的时候,林世举一口一口慢慢地抿着,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情。
没有让客人们等待太长时间,酋长过了一会儿上来,林世举看着他坐定,放下杯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请问你们整个部落还有多少人?”他下定决心,要让这个地方的人逃离卡斯提人的魔爪,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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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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