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焦臭之气飘出,被火烧着了头的总算熄灭。此人从污水中拔出沾满泥污的脑袋,面具也掉了,反倒露出真实面貌。此人长得虽然凶悍,却不像是蛮荒之地跑出来的土人,若不是面具画得丑恶凶狠,实与普通人无异。另一人见同伴失手,虽见何盈貌美如花,却也不敢小瞧了,尤其担心那只小兽会喷火,先把一面画着狼头的蛮牌拦在身前,又觉得方仲好欺负一些,冲着方仲叫道:“敢伤我九黎之人,要你等不得好死。”方仲奇道:“九黎?不是早就消失了么。我看二位更像是拦路打劫的恶人。”那人道:“胡说八道,我等岂是这种小人。”抡起手中的大砍刀就劈。方仲闪身避过,伸掌拍去,正好打在他那面蛮牌之上。此人的蛮牌是铁做的,方仲暗含一道雷咒在手,拍上去时已然激,雷光一闪,那持蛮牌之人顿时手脚酸麻,被方仲脚下一勾,扑地便倒。等得他想翻身起来时,飞岩剑已横在了脖子上。
先前被望天犼烧了头毛的那人见方仲轻易取胜,就知欺人欺错了对象,这一对少年男女敢出现在荒郊野外,定然是有些来头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会不会也是大王请来的异人,忙道:“小壮士饶命,小壮士饶命。”方仲根本就不想杀人,只是好奇之下多问两句,说道:“你有何话要讲?”那人道:“两位可是受人之邀到此地来的?”方仲想说不是,一旁的何盈却平静的道:“不错,我们是受命而来。”何盈的意思是奉了师命到这里取剑的,只是说得模棱两可,故意引此人入套。那人松了口气。说道:“那就不会错了,两位一定也是九黎后人了,不然不会到这荒山野岭来,就不知是哪一部的?”这个问题却不好回答,何盈只知有九黎,却不知九黎的来源,索性不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家大王请来的人都需盘问的仔仔细细么?”那人惶恐道:“不是不是,只是想问明白了好迎接二位,我两个只是奉大王之命出来捉两个祭奠之物,哪里敢盘问人。”何盈先前听得他说是什么祭祖之日,既然自称九黎后人,那祭祖岂不是祭蚩尤。心中微感惊讶,淡淡道:“既然如此,便绕过你二人。”方仲收了剑让地上那人起来,二人不复刚才之勇,低着头道:“蚩浑大人就在里面的远古祭台之上,九黎各部有来的,也有不来的。但有不来的,蚩浑大人说他们都是叛徒,日后定要让他们后悔莫及。二位能来,真是识时务。”何盈道:“是吗?那更要去见识见识。二位要捉祭品也不一定非要拿人,捉个野鸡野兔什么的也就够了。”二人点头称是,心里却大不以为然,祭祀魔神岂能用这些小物,原本想图个方便,就近捉两个活人回去交差,现在只好跑远一些了。二人垂头丧气,往远处走去。
方仲悄声问道:“真的要去看?”何盈笑道:“为什么不去?我只道九黎后人早已消失,居然又有人冒出来自称是其后人,当然要一探究竟。你陪不陪我去?”方仲道:“只怕有些风险。”何盈道:“那你就别去了。”说罢,便往残垣断壁深处走去。方仲呆了一呆,还是闪身跟了去。这九黎城早就荒废日久,也不知那祭台在何处,何盈一路寻找,因知此地有人,行走之时便小心万分。果然走了没多时,便遇见好几波与刚才二人一样打扮的人。越往里走,出现的人物也越多,有些戴了鬼面,有些戴个古怪兽头,可知不是同一群人,如方仲和何盈打扮之人偶有所见,却是极少。何盈担心被人盘问露出马脚,在各处残垣中藏匿身形。汇聚的人越来越多,不久便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数丈高台,台下都是人影。高台已十分陈旧,许多地方都已出现隙缝,更有一些凸起处被风吹日晒已风化,只是规模倒还宏伟,台上一连排着九根雕花石柱,在石柱前生了一个火炉,正在熊熊燃烧。那些奇形怪状之人便都是汇聚此处,并在台下安安静静守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台下鼓声大作,敲了一通牛皮鼓之后,高台上炉火大旺,一人瞬间出现在高台之上。此人身形高大,赤着双足,一身黑衣之上都是古怪图案,豹头环眼,两耳更是挂着一对金环,腰插弯刀。台下一个戴着巨型鬼面,手举一根法杖的男巫大声道:“九黎重聚之日已至,各位还不快快参见新任大王。”随着话声落下,台下先走出三个脖悬兽骨,腰挂弯刀的偏疆苗裔之人,其中一人大声道:“我东夷三苗愿听蚩浑大人差遣,万死不辞,重振九黎声威。”台上之人点头道:“好,三苗重回九黎,我一定重重有赏。上来罢。”台下三人一纵身,跳至高台,站到蚩浑身后。
在这三人之后台下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手中拿着一根粗粗的铁棍,浑身都是兽皮,只在头上顶了个铁盔,大声道:“我熊人氏不服,为何九黎之主要你蚩浑来当?你也是九黎一部,小小蛰蛤氏尚且不如玄甲氏、遂人氏,要轮也轮不到你。”此人身后也有人鼓噪道:“正是正是,你邀了我们来,说要当九黎之主,要重振王霸之业,我等就一口答应,也无这样好事。”那戴鬼面的男巫道:“肃静!蚩浑大王自然是有所依仗,才开金口,许下这等大业。”台上的蚩浑哈哈大笑道:“你熊人氏不服,可是想跟我较量一番么?”台下那人摇头道:“我打不过你,可是未见得你做了九黎之主就打得过别人,要我等听命前去送死,岂不重蹈千年前蚩尤大王覆辙,万一败亡,九黎又要东躲西藏,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蚩浑笑道:“原来你是担心以后之事,今时不比往日,我九黎得一力助,只要有他们支持,成功指日可望。”
那熊人氏的人道:“谁能有如此能耐,助我九黎重回故地得中原天下?”蚩浑道:“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你若是诚心归附于我,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当相告。”那熊人氏的头领顿时犹豫不决。此时另一处有人漫步而出,穿着与这些茹毛饮血之人大大不同,身披藏青道袍,年纪半老,须灰白,但双眼炯炯有神,背插宝剑,竟然是个修道之士。此人淡淡道:“蚩浑头领,你所说的依仗可是那魔教。”蚩浑一愣,随即摇头道:“什么魔教?是大德兴善教!”那人道:“还不是一样,在下虽然也是九黎后人,不过却混迹于尘世之间,对天下事还知道那么一点。那魔教正与道家第一大派昆仑打成一团,自顾尚且不暇,岂能抽出手来助你?”蚩浑笑道:“青狼道长,你只是散修一个,知道的事到底不多。实话告诉你,本人虽然加入神教,却不是当一个小小头目,而是另有重任,并且马上就会手握重权。那驭兽堂的老堂主已经见了阎王,神教护教**师答允在下,这驭兽堂新的堂主便是我蚩浑,什么飞虎、狂狮、天鹰、鬼狐,统统都得听我的吩咐!甚至于只要我求肯一句,便是神教为我扫平天下,剿灭那些炎黄后裔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过是念及同胞旧人,这才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可不要错过了如此盛会。”听完蚩浑这番话,那被称作青狼道长的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