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喝道:“那就得罪了!”得罪之声一了,整个人驾着黑虎如风滚到,轮起蟒鞭劈头一下打来。
鞭子是软兵刃,极难招架,除非是遮挡全身的盾牌又或宝物,只靠兵刃去拦,那鞭梢弯下来照样打人。岳光祖只在墨麒麟的鞍桥两旁挂着一对阴阳双剑,不慌不忙抽出。眼见雷鹏的蟒鞭到了头顶,他也不躲,就在旁人一阵惊呼声中,双剑一举,一黑一白两道剑光一闪,黑剑拦在头顶,那鞭身受阻之后鞭梢往下一落,就要打在他背上。岳光祖另一柄白剑往身后一背,险之又险的把那弯下来的鞭梢弹了出去。
雷鹏手腕一抖,蟒鞭收回,右手上铁虎爪往前猛刺,五根闪亮的尖爪迅插到岳光祖身前。岳光祖又是不急不缓的黑剑招架,另一柄白剑却轻轻往下一撩,并非是刺雷鹏,而是去扎他座下的黑虎。雷鹏慌忙驾着坐骑闪开,同时蟒鞭横扫。岳光祖又是黑剑招架,白剑斜挑,把攻势解了。
二人反反复复鞭来剑往,只要雷鹏一近身,那岳光祖双剑必有其一来伤他那只黑虎坐骑。同样是两般兵刃,雷鹏一长一短,攻守时只能选其一,蟒鞭远处伤人时铁虎爪护身,铁虎爪靠近了伤人时蟒鞭用来护身,可谓相得益彰。但岳光祖的双剑同攻同防,有如两个持剑的高人同时出招,互补互依,比雷鹏的攻守兼顾高了一筹。又斗七八合,岳光祖白剑下劈,雷鹏躲闪不及,那匹黑虎右项皮毛被扫落一片。那黑虎受此一激,顿时大怒,虎啸声中,虎尾也如雷鹏手中的蟒鞭相似,往岳光祖身下的墨麒麟扫去。
岳光祖目中精光一闪,一剑攻向雷鹏,另一剑便来削虎尾。雷鹏担心爱虎受伤,蟒鞭急甩,去缠岳光祖的白剑。
岳光祖低喝道:“来得好!”白剑任由雷鹏缠住,手中黑剑却连连进击,雷鹏用铁虎爪招架之时,啪的一声响,那虎尾已一下抽在岳光祖的墨麒麟头上。墨麒麟浑身鳞甲,被打这一下并未伤筋动骨,只是晃了晃脑袋,也出一声怒吼,嘴巴一张,一股水气喷出。
这股水气一出来后,便往四周扩散而开。雷鹏蟒鞭尚与岳光祖纠缠,手中铁虎爪又自抵御黑剑,闪躲不得,被这股水气一侵,浑身冰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连手中招式都冻得慢了。这水气也漫到岳光祖身前,但他却如无事人一般,黑剑剑气纵横,压得雷鹏几无还手之力。
岳光祖双剑又叫阴阳避水剑,本就是配合这墨麒麟的冰寒之术所用,他本门的道法精于土行,犹克水系法术,对旁人有害的东西在他反而如鱼得水。
雷鹏心知不妙,他本人倒还忍耐得主,座下那匹黑虎却被水气一侵,黑色的皮毛上凝结了一层寒霜,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照此下去,再挨得片刻,那黑虎非冻伤了不可。雷鹏大喝一声,那缠住白剑的蟒鞭突然变化,鞭梢化作一个蛇头,蛇信吞吐,一口向岳光祖咬去。岳光祖慌忙收了黑剑,当一声,蛇口咬在了剑刃之上。雷鹏手中再一抖,那蟒鞭又化为原形收回,双腿一夹虎腹,往后纵去。
岳光祖也不追击,双剑横架鞍前,笑吟吟道:“雷庄主,你若只有这点本事,恐怕让本座失望了。”
刚才交手,雷鹏已然吃了一点小亏,对他多了几分忌惮,雷鹏道:“岳真人徒仗灵兽之力,算什么本事。”
岳光祖摇头道:“雷庄主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我都有坐骑,既然借助其力,战阵之上交手,免不了有所死伤。你适才还杀杜道友的一匹斑点驹,他可有说你是仗了灵兽之力么?本座若只是这样胜你,谅你不服,那便让你看看我华阳门真正的本事,明年今日便是你忌日。”
雷鹏暗自警戒,那岳光祖把白剑一举,轻喝一声起,一道光华直飞上天,在空中一个转折便往雷鹏头顶落下。
此刻那白剑变得硕大无比,下落之势疾如星火,让人难挫其峰。雷鹏不愿硬接,往旁跳跃而开,那剑并无一分灵动,直插入地下去了。同时,岳光祖终于一催麒麟兽,长袍飘飘,在水气包裹中腾云驾雾般往雷鹏杀来。这是动手到现在,岳光祖第一次移动身形,其要么静如山岳,要么便是气象万千,的确是豪门大派之主的气概。
雷鹏身后掠阵的萧庆喝道:“小心地下!”雷鹏也听说过地裂剑的威名,但看脚底下并无异样,只有先对付岳光祖本人再说。雷鹏心忖此人失了一剑,那攻守之间定有破绽,不管他想施展何等厉害的法术,只要在此之前打败又或杀了他,空有其术也无用。岳光祖又是一剑轻点,麒麟兽喷出的水气更是往雷鹏周身罩下。雷鹏喝道:“非是本人杀心重,是你道门欺人太甚!”蟒鞭又化作蟒精模样,蟒头张开,奔着岳光祖面门就咬。岳光祖回剑反削,雷鹏顺势一抖,那蟒鞭数个缠绕,已把那黑剑缠住,鞭梢蟒头更是一口咬住剑身,防岳光祖把剑抽出。雷鹏右手上四道寒光一闪,一齐往岳光祖胸前刺去!
雷鹏用鞭打他是假,牵扯住剑是真,四根爪牙飞去,岳光祖还有什么可以抵挡?剩下的一个爪牙虽然留在铁虎爪上,不过是以防万一。
周公望在后面见岳光祖劣势尽显,忙催前几步准备相救,却听岳光祖一声长笑,剑指一掐,面前地上星光一闪,四道剑光飞出,打在四根爪牙之上,把这致命一击化解。不止如此,岳光祖剑指连点,雷鹏脚下星光相续闪现,更有一道白光破地而出,直插虎腹。辛亏雷鹏有备,危急之下把这最后一支爪牙往下飞出,当的一声响,剑光消去,那支爪牙也远远的荡了开去。
有此一缓,雷鹏已纵虎往前飞窜,身后剑光闪耀,只要再慢的片刻,就是万剑穿心的下场。
岳光祖冷笑道:“哪里走!”随手指点,雷鹏所到之处,都是星光浮动,也不知那地裂剑可以幻化成多少剑光飞出。雷鹏来不及收回散落的爪牙,而蟒鞭还缠在岳光祖剑上,初时怕咬得不紧,现在却嫌急脱不开,又不想撒鞭逃走,只能绕着岳光祖转圈,一边躲避脚下剑光,一边苦思脱身之策。
那麒麟兽散的水气初时还不觉得如何厉害,但这一奔跑才骇然觉座下黑虎的度已大不如前。那点点寒霜虽然不能致命,确可让人手足僵硬,举动不灵,在这生死关头更是要紧。雷鹏才转了半圈,身后剑光便已追到虎尾。雷鹏心中一凉,已知自己不能幸免。人之将死,所想的非是报仇雪恨,而是想:我若死了,那些托庇与自己的男女妇孺该怎么办,其中一人更是牵挂。自己一直以公事为重,少有思及终身大事,没想到真如那莫堂主所言,错过了身边人才是最大憾事,一切大义都是空的。
雷鹏不由自主回头朝后方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静等剑光及体。
就在雷鹏准备等死时,一声狮吼传来,那站在身后掠阵的萧庆舞动着两柄开山斧赶来急救。二人原本差着十来丈远,就算追到跟前也来不及,但他手中的开山斧十分巨大,轮起来如一个磨盘相似,只听他大叫道:“快跳我斧上来!”随即一柄开山斧脱手,平躺着滚将过来。
雷鹏一提虎缰,黑虎往上一跃,那柄开山斧正好到了脚下。如果稍早一些,不免被自己人把四足砍了,稍慢一些,地裂剑展开,也来不及救。那冒出的剑光正好打在斧头之上,斧头背厚力沉,又是上等玄铁打造,剑光穿不透。雷鹏借着斧头一隔,终于躲过一劫。萧庆举着独斧如天神下凡一般,大吼一声,恶狠狠往地上一劈,一道粗大斧影从尘土飞扬中贴地飞出,奔着岳光祖打去。岳光祖面沉似水,剑指连动,无数剑光挡在那道斧影之前。
周公望喝道:“二打一么?”催动白泽赶来助阵。
斧影消散,岳光祖手中黑剑一振,缚住剑身的蟒鞭顿时散了,雷鹏正要收回,岳光祖举剑一劈,那柄黑剑幻化作巨大剑影,缀在蟒鞭之后,快无伦的在雷鹏胸前扫过,雷鹏无物可挡,闷哼一声,从虎身上载了下来。那黑色剑影并不停留,又往萧庆劈去。萧庆举斧招架,却未注意脚下已然有剑光浮动,不过转瞬,数道剑光穿出,打在萧庆的盔甲之上。萧庆怒吼一声,身上血光一闪,已然受伤。好在他的掩心铁甲防护周全,并未伤及要害,兀自回手还了一个飞斧,这才趴在狮身上往后退去。
这一下飞斧不过是防岳光祖追来,并不指望能伤他,谁知岳光祖却啊的一声轻呼,在墨麒麟上晃了数晃。
周公望已然赶到,忙问道:“岳真人受伤了?”
岳光祖皱眉不语,单手一招,那飞上空中重又凝聚一体的白剑落入手中,这才道:“这些魔教妖人就会倚多为胜,暗箭伤人。本座一时不备,被那光头震岔了真气,如今脱力难斗,一切指望周高贤了。”周公望道:“岳真人以一敌二,尚且伤了对方,已然是大获全胜,这就回阵歇息去罢,剩下的交给老夫便是。”岳光祖道:“那我暂且回去,等得周高贤大胜几场时,再出来寻这些妖人的晦气。”兜转墨麒麟,慢慢回归本阵。
岳光祖连败雷鹏与萧庆二人,在众人之前已然赚足了脸面,一众道门中人窃窃私语,都觉华阳门能有如此威名,果然不可小觑。一些平时对华阳门不怎么佩服的人,当此时候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飞虎卫中跑出数骑,把雷鹏和那匹黑虎都接了回去,连萧庆那柄开山斧都不曾拉下。周公望站在阵前,冷笑道:“鼠辈,还有何人能够出来一战,若无人应战,便早些自裁,免得我等动手!”
左边的飞虎卫与右边的战狮卫都无人应声,显然除了领头的二人之外,也派不出能和昆仑众道门相匹敌的人手来。周公望哈哈大笑,正要下令掩杀过去,却见那驭兽堂两卫人马又往左右一分,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又有大众人马杀出,其中一面鬼字大旗迎风招展,旗下站着两人。一人头带金箍,身背一只大红葫芦,手中一柄夺命钩镰刀比萧庆的开山斧还要硕大,座下一匹乌灰色的异兽。另一人腰插弯刀,耳环垂肩,头上带了一个花俏的皮帽,赤着双足,并无坐骑,却有四个身披兽皮的蛮人用竹椅抬着。在二人身后,无数人马踊跃而来,比之二卫的人何止多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