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玄一骨碌起身,把桃木剑抓在手中,低声骂道:“原以为昨晚上出了人命就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真是猴急。”与定观两个悄悄摸到门后,仔细听外面动静。可是等了好久,除了方仲听到那一声微响以外就再无半点声息。定观道:“外面到底有没有人?”普玄道:“肯定有,我信得过仲儿绝不会听错。或许来人故意不肯现身,想在暗处捉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定观道:“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悄悄遁走拉倒,让他瞎等一场。”普玄道:“也不知是谁来寻我们的麻烦,就这么走了太没出息,我就不信这人不会现身,出去看看。”在定观目瞪口呆之下,普玄一脚踢开屋门,蹦了出去。
屋外一轮弯月悬照,虽不是太明亮,但周围景致还看得清楚。普玄先捉了张符纸在手,然后跳脚骂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偷窥你道爷?别以为道爷好欺负,有本事出来亮亮面,不要做那缩头乌龟,一辈子不敢见人。”这一阵大叫大嚷,在静夜中声闻数里。定观躲在门后惊道:“师兄,你轻点声,轻点声,还怕人听不见是怎得。”普玄道:“我就是要说,最好整个鹤鸣山的人都听到了,都跑来看,这躲在暗处的人才不好做鬼。”定观道:“那你也客气一些,别把人惹急了让我们吃苦头,你这大叫大嚷的,师弟心里头害怕。”普玄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看我再骂几句狠的,最好他听了气晕过去也就不找我们麻烦了。”清了清喉咙正想王八羔子乌龟蛋的再损几句,方仲提着鱼骨剑走出来道:“刚才是断枝之声,树林里有古怪。”普玄正愁不知道人躲在何处,听言喜道:“原来是夜猫子上树,道爷且照来瞧瞧!”手中符纸一闪,炎火咒使出,一团火球往左侧的树丛中打去。他这一手法术伤人不行但用来照明还是绰绰有余。火光划过,原本看不见的暗处显露了出来——其中一株大树的枝干上静悄悄的站着一个头戴斗笠之人,那斗笠垂下的帷布遮住了面目,看不清是何人。那人任由火光划过,然后跌落,最后消失,站在那里始终是一动不动。
普玄和方仲看得清清楚楚,奇怪此人既然已露了行藏为何还躲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人不动,却听右侧一声冷哼,有人骂道:“果真是缩头乌龟一个,鬼鬼祟祟藏在那里想做什么?”风声一响,一条人影电射而出,人在半途,手中一个圆形大物已经先一步砸了出去!暗处之人终于出声骂道:“阁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震得耳鼓生疼,砸来的圆形大物竟然被他用剑鞘磕了回来。射来之人一把将大物操回手中,冷笑道:“老朽是地主,轮不到你来说我。”整个人毫无所忌的撞入树丛,乱枝齐飞中,两条人影同时向上暴起,在月色下交起手来。
这回轮到普玄目瞪口呆了,普玄道:“怎么有两个?”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两个藏在暗处的人居然先打起来了,难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定观喜滋滋跑出来道:“太好了,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快跑。”普玄道:“既然不关我们的事,为什么要跑?”定观挠头道:“这个……也对啊,为什么要跑?”普玄道:“此事难得有,你回去搬张凳子出来,大伙儿一边乘凉一边看戏。”定观雀跃道:“我去搬。”真个回茅屋去搬凳子去了。普玄冲着方仲道:“原来是虚惊一场,就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来头,我且看哪个顺眼一些,道爷说几句好话为他助威。”方仲笑道:“师父真要助威,就当为一个相识的人助威。”普玄道:“哪一个我相识?”方仲道:“大祭酒马武!”普玄惊道:“什么,马武,哪一个?”方仲道:“适才拿个大东西砸人的便是。”普玄被他一言提醒,再仔细看那打斗中的人影几眼,拍腿道:“是了,那大东西不就是他老托在手上的茶壶吗,我居然没有看出来……哎哟!他老人家躲在这里干什么?”这时定观拿了张长条木凳过来,招呼道:“师兄、仲儿,且坐下来看,坐下来看。”普玄摇头道:“不看,不看,我们还是快跑吧!”定观愕然道:“师兄你怎么反复无常,刚才是你说不用跑,这会儿又要跑,莫不是耍我?”普玄道:“刚才看走了眼,原来其中一个人就是马武,若打斗的两人你我都不认识,反而与我等无干,只要认识一个,那就准无好事。这马武和另一个戴斗笠之人都隐藏在暗处是为了什么?十之**便是我等!二虎相争,只为独食,我们就是那独食,等打完了就冲我们来了。”定观不服气道:“你总是有理,这一回不听你的,且让仲儿说一说,我们走还是不走?”定观正想听听方仲的主意,忽见方仲身子一纵,拦在二人身后,喝道:“是谁?”定观和普玄都是大吃一惊,因为前面二人还在缠斗,方仲喝问的当然不会是他们两个,除非这会儿又有人来!
“哈哈,小兄弟居然觉察的出来。”一个手持折扇之人突兀从茅屋后冒了出来。方仲一眼就认了出来,惊道:“司空谅?”
“不错,在下打听的小兄弟来了这里,特意来看望看望。真是想不到,这里虽然偏僻却热闹的很,强手又多,害得在下都不敢过于招摇。”司空谅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前面打斗,显然也颇为忌惮此二人。
普玄望着司空谅,点指怒道:“你……你这个妖人,当年就是你追逐我和师兄两个,师兄这才伤重不治……”司空谅奇道:“这位道长识得我?”不免多看了普玄几眼。普玄骂道:“当然识得,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记得你的模样。”司空谅见这个道人如此憎恨自己,不由细细回思起来,终于拿扇一敲道:“在下记起来了,当初是我挽留二位留下,可惜二位执意不肯,虽然有所得罪,但是在下并未留难,还不是让你们离去了。”普玄道:“呸!可是我师兄却丧命在你另一个妖人的手里。”司空谅道:“那也不必怪我,所谓各为其主,当时有事在身,也是身不由己,道长嗔怪在下,大不了向你陪个礼罢了。”对普玄之事并不往心里去,转头方仲道:“小兄弟,在下看得起你,想提携你一把,你随我走吧。”方仲道:“上哪里去?”司空谅道:“役鬼堂。”方仲摇头道:“不去!”司空谅冷笑道:“既然不去,在下只好用强了。”
方仲知道这司空谅就要动手,悄声对普玄道:“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普玄道:“上哪里去?”方仲心道普玄一向都是自个拿主意,怎么问起自己要上哪里去,他不知普玄已经定下主意,离开天师道后就跟着方仲,自然要问他到哪里去。方仲道:“不如先到陵墓里避一避。”普玄和定观脸露骇色,相互看了一眼,但都未说反对。在方仲看来那陵墓是个绝佳的避身之所,里面有个法力通神的婆婆在,谁敢进来生事,却不知两位道长听了张道陵的一面之词,加之以前遭遇,对之恐惧无比。方仲道:“二位先用遁地之术到陵墓入口,我寻机赶过来后再进去。”普玄道:“好,那你保重,若是见不着我俩,还到天师道来寻。”二人说罢往旁边退去。
司空谅志不在普玄和定观,见二人退走也正好省得罗唣。司空谅冲着方仲笑道:“不管小兄弟跑去哪里,今日必定捉住你!”方仲道:“那就要看阁下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