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十二年夏。
王景走出大溪村,走出云州,向天下百姓走去。
他在千年古树下待了一年,每日里都抽出一个时辰教百灵鸟写字,百灵鸟灵智极高,一年时间,就已经可以无障碍书写交流,不再困于十句话。
在这一年中,王景时不时都祈求得到树仙的回应,但树仙,始终都没有回应他。
因此,他也没有擅自做主,将张仲带进来拜见树仙。
“王景,你可要快些来看我。”百灵鸟将这一日,最后一句话留到了现在,就是为了跟王景告别。
王景挥挥手,背影远去。
……
宝庆十六年冬。
大雪。
吉兆。
瑞雪兆丰年。
宝庆帝自感身体不舒服,宣神医许阳,许阳望宝庆帝脸色,惊惧跪下:“陛下,恕臣无能,恕臣无能!”
宝庆帝大怒:“说!”
许阳道:“陛下,您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宝庆帝惊骇,连忙喊道:“来人,速速去请王仙师。”
王景入宫,见到宝庆帝,直言道:“陛下,你还有三日寿命,速速拟定遗诏,传旨东宫即位吧。”
宝庆帝闻言,身形一瘫,抱住王景小腿,涕泪交加道:“先帝在位六十三年,先先帝在位四十四年,怎地独独朕,就做了那短命的冤。”
“王仙师,还请救朕,您能救先帝,定能救朕。”
“朕不想死!”
王景道:“我可以出手换你五年寿命,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宝庆帝道:“只要王仙师救朕,莫说是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朕也答应。”
王景道:“还请陛下撤军九州仙山,我欲成立九炼司,驻扎仙山,广受门徒,惠及天下。”
这是他早就考虑到的,九州千仞仙山,灵气充裕,能让弟子们更快进益。
宝庆帝纠结起来,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谁叫我皇室无一人有炼气之姿呢,这空守着仙山,也无用,不如让予王仙师。”
王景遂出手,除去宝庆帝疾灶。
宝庆帝浑身轻松,一脸喜色,看向王景,见其如他小时候初见时那般,想起王仙师自他祖爷天锦帝就在世,经历三朝,不免感叹道:“岁月真是对凡人来说,是最残酷的考验。”
“王仙师,还如往昔,朕,却已是命不久矣!”
“王仙师,能否告诉朕,为何皇室中人,生不出炼气之资?”
王景沉吟片刻,道:“天数如秤,不偏不倚,皇室坐拥天下,有得必有失,除非皇室能将天下拱手让人。”
“这……祖宗基业……”宝庆无言。
又问起仙神之事,显然还是不是很死心。
王景离去那一刻道:“陛下,你应该问天下苍生,而不是问仙神。”
起居吏记载道:“帝疾,求医于王仙师,王仙师出手,帝愈。帝问仙神之事,王仙师曰:不问苍生问仙神。”
次日。
起居吏于菜市口斩首。
这一年,王景成立九炼司,九位最出色的弟子,被派去了寰州,锦州,信州,棉州,中州,西境州,东州,南州,北州。
同一年,王景游历荒州,得徒江缘,其子天赋惊人,三日感应知修,一年踏入炼气之境。
……
宝庆二十一年冬。
宝庆帝崩。
传位太子,永顺元年启。
……
雍州。
江缘施展春风化雨术,将一片庄稼浇灌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是五年,他就已经快要突破炼气中期了。
其天赋,比张仲高好几层。
“多谢仙师降雨,不然小老儿今年秋天,定然颗粒无收。”
这庄稼户连连道谢,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两根地瓜,道:“这是小老儿家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还请仙师收下……”
江缘看了一眼,道:“你自己留着吧。”
“师弟,好了没?”
这时候,师兄方临走过来,气息萎靡,显然是施展了太多的春风化雨术。江缘看向方临,道:“已经好了,师兄,我们回去休息吧!”
“二位仙师慢走!”
江缘和方临并肩走在田埂上,江缘抱怨道:“方师兄,你说我们学这春风化雨术有什么用,比牛还要累,天天在地里忙活,跟老农有何区别。那些练武的,当官的,哪个不比我们风光。”
“这炼气修仙,修的是个什么仙?”
听到江缘的抱怨,方临脸一板,道:“江师弟,可万万不能胡言,若被师父听到了,虽说师父仁慈,但你这话,太大逆不道。”
江缘道:“我这不是私下里跟方师兄抱怨几句嘛。下次见了师父,我要学杀伐法术。”
方临道:“师父好像过几日就要来雍州,同行的还有张仲师兄,听说他们要回仙始之地。听说,师父打算将你也带去。”
“真的吗?”江缘大喜。
三日后,王景至雍州。
江缘拜见,求杀伐法术,王景沉吟片刻,传江缘杀伐法术,而后离开雍州,却没有带上江缘。
永顺二十年。
江缘已入炼气后期,杀伐之术闻名于天下,被王景任东州炼气司司长,带领东州炼气士。
……
大溪村祖宅中。
深夜,王景正在书房挑灯写书,这书上,记载了他此生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跟皇室有关,又比如,跟树仙有关。
“咚咚咚!”
“师父,大事不好——”张仲的声音在屋外急切响起。
王景将书盖上,叫张仲进来。
张仲进来后道:“师父,东州出事了。江缘师弟他……他自永顺十年前始,就已不再给百姓修水利,施云布雨,而是成立东州仙门,大肆兴建行宫,又借收徒之名疯狂敛财,又以杀伐法术迫东州官吏听命于他,雍州百姓,已苦不堪言!”
“孽徒!”
王景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十日后,王景至东州见到了江缘。
江缘高卧仙台,案桌上尽是美食佳酿,他举起酒杯,看着王景,笑道:“师父,您看,这才是真正的仙,高卧九重云,万凡共敬仰。”
“你看看周围,你看看你的弟子们,他们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神仙生活。”
大殿中的炼气士,一个个羞愧低着头,不言而喻。
“孽徒!”
王景出手,欲清理门户。
见王景出手,江缘心中也闪过杀意,神色狷狂道:“师父,您是炼气后期,我亦是炼气后期,而且,您常年奔走于百姓之中,行云布雨,修水利修道路。而我,这二十年来,专精杀伐之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江师弟,别忘了,还有我!”张仲踏出一步。
江缘看向张仲,哈哈笑道:“你更不堪,张师兄,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跟师父一起上吧!”
东州千仞山峰,炼气士与炼气士的第一场战斗,就这样开启。
江缘负伤逃走,远遁月照。
张仲重伤,炼气根基全毁。
王景重伤,心如死灰,带着张仲回到大溪村,来到千年古树下。
“树仙啊,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王景吐出一口血,看向旁边昏死过去的张仲,痛心疾首,整个人,仿佛老了一百岁。
“王景,你怎么了?”这时候,百灵鸟也听见了树下的动静,飞下来,就看到这般惨状,连忙渡入灵气想要治愈王景的伤。
但王景,伤得太重了。
百灵鸟急的快哭了,连忙飞到树干上,咄咄咄地啄着树干,叫道:“仙,不要睡了,你的弟子都要一命呜呼了!”
“好吵!”
百灵鸟听到仙这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