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鞘长刀,落地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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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再度相对而立。

  萧雨庭神色凝重,难以想象,身形魁梧的汉子居然有如此惊人的速度,猛若山虎,狡若脱兔。

  萧雨庭右手拄着长刀,猛的往下一按,长刀带鞘,入土三寸,随后扎开马步,马步比四平大马略高,双手握拳,周身拳意涌动,摆出一个怪异拳架,是八步炮拳的起势。

  六境武夫体魄太强,刀剑难伤,与佛门金刚不坏有异曲同工之妙,萧雨庭深知,对敌六境,不打烂他的金刚体魄,是没有胜算的。

  萧雨庭记得大师兄常说,刀剑枪棍,百般兵器,终究是身外物,只有练好拳脚,用起兵刃来才能到“如臂使指”的境界。

  刘放看到这一幕,心中不解,刀客没了刀,等于丢了半条命,生死之战,弃刀用拳,怎么看都是极不理智的做法,但不解归不解,刘放已经没有了半分看轻对手的意思,先前大意,未催动护身罡气,可不就换来了背上重重的一击。

  中年汉子双腿蹬地,如离弦之箭,快到极致的速度,眨眼就到萧雨庭一丈距离内,千钧一发之际,萧雨庭前踏一步,一拳笔直递出,一道巨大的拳印轰向刘放。

  突如其来的攻势震得刘放身形一顿,退后一步,但也就仅此而已,刘放未伤分毫,就在中年汉子停下的一瞬间,萧雨庭向前踏出第二步,递出第二拳。

  一拳未散一拳又至。

  第二拳形成的拳印比第一拳小了一半,打得刘放再退一步。

  萧雨庭未曾停顿,每踏出一步,就递出一拳,到第七拳,拳印已经变得与出拳者拳头一般大小。

  至此,萧雨庭往前踏出七步,递出七拳,刘放后退七步。

  在外人看来,光从出拳声势上,萧雨庭的每次出拳,声威都在减弱,像是一拳比一拳力不从心,但身在局中的刘放却苦不堪言,那个黑衣小子的每一次出拳,根本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其中威能是成倍增长的,好像前一次出拳是为后一次出拳开路,一拳重过一拳。

  专心对敌的刘放没有发现,他每退一步,远处插在土里的长刀就出鞘一截。

  刘放硬抗七次重手,不是没有反抗之力,而是他在等,他不知道那个黑衣小子还有一气呵成的几拳,他在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萧雨庭动了,第八步,第八拳。

  刘放也动了,他等的机会来了。

  两道身影撞在一处,刘放的刀显然更快,先一步插入了萧雨庭的胸口,下一刻,萧雨庭第八拳落在刘放眉头。

  战场中出现了仿佛瓷器破碎的声音。

  以极致速度撞在一起的两人,又瞬间分开。

  倒地的刘放眼中尽是惋惜,那小子的拳要是再慢上一分,手中的刀就可以刺破他的心脏了。

  单膝跪地的萧雨庭,瞥了眼胸前鲜血直流的景象,没有在意,竭力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十三!”

  远处颤鸣不止的长刀拔地而起,朝着主人飞来。

  萧雨庭双手握住刀柄,毫不花哨的从上而下一刀劈出,一道巨大刀气呼啸着涌向刘放。

  第八拳打在身上的时候,刘放真正第一次意识到这套拳法的恐怖之处,前七拳涌入的拳劲,停在他的体内,也不往来冲突,安静得不可思议,直到第八拳至,瞬间引爆了所有拳劲,大肆破坏,由内而外,六境武夫引以为傲的金刚体魄,竟然就这么简单直接干脆的被打破了。

  看着那道势如破竹的磅礴刀劲,刘放合上了双眼,从心底涌出一个念头:终于可以死了吗?

  下一刻,倒在地上的刘放被爆成一团血雾。

  萧雨庭擦去嘴角的血迹,叹息道:“你会输,是因为你到死都不愿放下手中的刀,太依赖手中的刀,你注定就做不成拔尖的刀客,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练刀以前,是学拳的。”

  远处惊天动地的战斗,让在面摊前的几个人胆战心惊,少女向天涯直接爬到桌子上,向战场方向看去,刚好看见两个人影撞在一起然后分开,紧接着那个做面的坏大叔就死了。

  “赢了赢了!师父赢了!”,向天涯欢呼着,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她的师父,搀扶着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师父,回到面摊。

  眼前浑身血污的师父,吓坏了少女,呆站在一旁抽泣。

  萧雨庭凭空拿出一个玉瓶,取了凝血丹服下,终于恢复了部分气力的他,看着流泪流个不停的徒弟,无奈吩咐道:“灶台上有茶叶,去倒碗茶来。”

  “哦!”

  面摊后很远的地方,有两个人注视着面摊子这边的动静。

  一个老妇,一个稚童。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嗓音干瘪沙哑,开口问询道:“要出手吗?趁他病要他命!”

  老妇人身边的稚童刚要回答,两人身后就响起一道温和圆润的声音:“我看这个手就不要出了吧!他的命,你可要不起!”

  老妇人与稚童模样的人顿时神色大骇,齐齐转身。

  来人锦衣玉袍,头戴儒冠,怀里抱着一柄长剑,面容俊逸,身材修长,三十岁上下。

  稚童模样的人率先躬身拜道:“在下朱如,‘地府黄泉’的人!”

  老妇人见同伴如此,也微微躬身道:“老身阎婆,亦属‘地府黄泉’。”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听到两人言语,顿时乐了:“呦呵,‘地府黄泉’啊,在我面前还敢自称邪道中人,不怕我一剑灭了你们!”

  一老一小两个怪人如临大敌,原因是来了一个更怪的人,连“地府黄泉”都全然不惧,老妇人开口道:“阁下当真要多管闲事不成,小心惹火烧身!”

  来人又笑道:“你们在这里盘算着怎么杀我师弟,竟然说我多管闲事?老太婆,老糊涂啦!崔森怎么会养你们这些废物!”

  “阁下认识我家大人?原来是自家人,险些大水冲了……”,稚童模样那人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你们脑子有毛病啊?要知道崔森会养出你们这些废物,当初应该把崔森那个王八羔子直接宰了,而不是只剁他一只手那么简单,哎呀算了,懒得跟你们废话,要么滚,要么死!”怀抱长剑的男子听了朱如的话,不耐烦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告辞了!”阎婆与朱如对视一眼,告退道。

  几个起落,阎婆与朱如两人已远遁数里。

  阎婆忽然停下来,不甘心的问道:“我们就这么离开?”

  身材矮小的朱如飘然落于巨树树冠之上,双手负后,回答道:“不然你回去试试?那人至少七境巅峰,说不定是八境的高手,你我贸然出手,能否保命都难说,况且老大断臂,若真是此人所为,我们就更没有理由出手了,不管老大他们有什么行动,江湖楼季剑的出现,绝对是一个变数,我们要快些将情报带回去才最要紧!”

  萧雨庭服下丹药,止住血,坐地运气调息,所幸都是外伤,也不致命。

  “老九,你丢不丢人啊,一个小小的六境刀修,还是个野路子出身的刀修,也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赶走两个“地府黄泉”来客,那个锦衣玉袍,怀抱长剑的男人转眼来到萧雨庭一行人身后,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陌生人出现的瞬间,向天涯默默站到了师父与陌生人之间。小和尚准备战斗,老车夫则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萧雨庭正在调息的关键时刻,听到熟悉的嗓音,没有回头,只是不确定道:“三师兄?”

  “是我!”

  萧雨庭让向天涯几人不要紧张,说是自己人。

  “哎,小姑娘,你挡着我干什么?他都说了是自己人,我是他师兄!我叫季剑,我是江湖楼的人,你瞪我干什么!”

  “不是,你这小姑娘,怎么敌我不分呢,你让开,我帮他疗伤!”

  锦衣男子指着萧雨庭,跟挡着自己怎么也不肯让开的小姑娘理论道。

  萧雨庭有些哭笑不得:“天涯,没事的,你三师伯没有恶意,别紧张!”

  向天涯终于退开,季剑听到自己小师弟说的话,不解道:“什么三师伯,哪来的三师伯?”

  萧雨庭解释道:“我的弟子,老头子的意思!”

  季剑上下打量着向天涯,顿时喜笑颜开:“老九,你可以啊!”

  “不错不错,来,叫声师伯听听”,季剑绕着向天涯转了一圈,说道。

  少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瞪眼道:“你先把我师父治好!”

  “不着急,他那两处刀伤不要紧,麻烦的是潜伏在他体内的两道邪修元气,你先叫两声听听,我再帮他治伤!”季剑不紧不慢的说道。

  三师兄的话,让萧雨庭心头一紧,他催动神识,内视自观,果然发现左臂及胸口处潜藏极深的两股阴森气息,要不是师兄的提醒,他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发现,那么下一次提劲运气的时候,恐怕就是他萧雨庭丧命的时候了。

  他尝试着剔除,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办法将之拔除,于是对自己那个只知道说风凉话的三师兄气急败坏道:“还不赶紧帮忙,我要是没命了,你觉得老头子抓谁回去掌管江湖楼的可能性最大?”

  正在逗弄自己师侄的季剑闻言,赶紧嬉皮笑脸安慰道:“师兄姐们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了,既然师兄我来了,怎么还会让你送命呢,不能够啊!”

  季剑走到萧雨庭身前,把长剑放到桌子上,手上凭空出现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陶罐,只见他单手掐诀,陶罐里就飘出两只虫子模样的白色物体,分别从萧雨庭的两处伤口钻了进去。

  季剑有点看戏的意味,对萧雨庭说道:“稍微有点痛啊,忍着点!”

  萧雨庭在两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钻进体内后,瞬间感觉整个身体连带神魂都被冻住了。

  “这是我从你四师姐那偷来的食魔冰蚕,你体内的东西,可是这玩意儿最喜欢的养料,别担心除不干净!”

  两只冰蚕很快就找到了潜伏很深的两道诡异气息,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两股气息开始挣扎,整个过程,伴随着钻心之痛,持续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饶是以萧雨庭心性之坚定,都险些没抗住,眉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进食完毕的两只冰蚕,缓缓从伤口爬出,季剑再度掐诀,牵引着两只小东西,飞回陶罐。

  随后,季剑又拿出一个瓷瓶,往萧雨庭伤口上倒了些蓝色粉末,萧雨庭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全然不见半点痕迹。

  做完一系列动作,季剑埋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跟人‘促膝长谈’了一场,就天真的以为那个人屠子是可怜人?无奈命?觉得他做的恶都是形式所迫?其实他骨子里还有得救?”

  萧雨庭转头看了眼刚才战斗的地方,眼神有些黯淡,一言不发。

  季剑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接着认真说道:“早就跟你说过,恻隐之心可以有,但不要像那些秃驴一样讲什么大慈大悲,这个江湖,不缺好人,更不缺烂好人,唯一还算让我欣慰的是,你杀他的时候,没有犹豫。”

  小和尚听到秃驴一词,有几分不自在,看着眼前这个应该很厉害的家伙,犹豫着要不要为出家人说句公道话,生而为人,还是要有菩萨心肠的嘛!

  不过季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一瞪眼:“看什么!菩萨会低眉,金刚也怒目的嘛!一味讲慈悲,那是佛法还没修到家!”

  场上突然安静了!

  不多时,萧雨庭打破沉默道:“你的生肌散,也是从四师姐那里偷的吧?你还敢到江阴附近来,不怕四师姐吃了你?”

  “喂,臭小子,生肌散可是给你用了啊,忘恩负义的东西!”,季剑愤愤道。

  “三师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江阴做什么?”

  “来救你于水火啊!”

  “是不是你查到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

  “你说呢?”

  “到江阴再告诉你!”

  一行人重新整装上路,朝着小镇出发。

  季剑坐在车厢里,与坐在对面的向天涯大眼瞪小眼,季剑很是无奈,一路上对向天涯无数次各种“威逼利诱”,那个可恶的小姑娘,就是不肯叫一声师伯。

  季剑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向萧雨庭求助,却被萧雨庭要挟道:“你告诉我你来江阴做什么,我就让她叫你师伯!”说完还对自己徒弟使了个眼色。

  小姑娘也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季剑也来了脾气,说道:“你让她先叫,然后我马上告诉你!”

  萧雨庭坚持道:“没门!想都别想!”

  在一场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要挟与反要挟中,马车抵达了名叫“青山”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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