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清留下了一套卷子让他们自己做,自己就回办公室去喝茶了。
教室里没有老师,纪律自然就不会太好。
前排的同学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目光时不时地朝最后一排瞄一眼。
主要是对新来的转学生大家都还很好奇。
漂亮得过分,又是从高级中学转来的,最重要的是还是陆京珩的新同桌。就光最后一点就值得他们议论一节课了。
胡道几乎是老蒋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立刻八卦地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问道,
“珩哥,你俩是不是认识的啊?感觉你俩好像很熟啊!妹子,珩哥从来没跟女生说过那么多话,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下哈!”
俞晚宁:“...”这位兄弟就是活宝本人吧?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高岭之花主动开口。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眸色淡淡地置身事外坐在位置上,像是没听见胡道说的话。
俞晚宁想了一下,自动地把他的沉默理解为拒绝套近乎,低垂着眼眸低低地应了声,
“不太熟。”
她这句话默认了他俩是认识的,但只是不熟的关系。
这也确实吧,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让她一个转校生一上来就攀亲带故地蹭他的光。
俞晚宁觉得自己这么回答没有问题,甚至十分机智。
然而某位高岭之花闻言,似是觉得极为无语。他舌尖舔过后槽牙,气极反笑地偏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不熟吗?”
前排坐等吃瓜的胡道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问号。这两人到底是熟不熟?
听这口气,大佬好像是不太爽,可是他不是一贯都不喜欢别人跟他套近乎的吗?
胡道那种直男看不出来,可是俞晚宁却几乎马上觉察到他语气中的威胁意味。
她一时揣摩不透大佬的心思,于是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试探道,
“熟...”
陆京珩闻言,正要为她的孺子可教感到欣慰,就听见小姑娘又弱弱地憋出了一个字,
“...吗?”
陆京珩:“...”
他被她这副软糯无害的模样给气笑了。
艹,这是故意气他的吧!
小时候怎么看不出来,这家伙还这么会气人呢?!
“不熟?那你小时候喊我什么?”
他玩味地盯着她泛红的小脸,不客气地反问道。
女孩子一紧张就脸红,细腻的皮肤染了红晕,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陆京珩莫名地,忽然很想捏一下,看看是什么样的手感。
俞晚宁倒是经他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这人又是想占她年纪小的便宜。
其实她也就只比他小一岁,但是小时候男孩子个头比她高大不少,总是喜欢拿着糖葫芦和玉兰花,哄逗她喊他一声小哥哥。
不过以前再怎么玩闹,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少女羞涩的心思在作祟,小哥哥肯定是不能喊的,甚至她还想找到时光机回到过去抹掉这段羞耻的记忆。
“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俞晚宁的脸有些烫,试图把这一页先翻过去。
陆京珩被她噎了一下,无语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似乎想要找茬但又无处找起。
倒是胡道敏锐地发现了这句话里的盲点,一脸惊讶道,
“小时候?你俩什么情况?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一说出来,俞晚宁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明明教室里还是那样吵吵闹闹不得安宁,可是她的心跳却在着嘈杂的背景声里无比清晰。
不知道陆京珩想到了什么,他微垂着眼眸看她,忽而低笑了一声,神色自若地应道,
“算是吧。”
算是个屁。
俞晚宁心里想。那算什么青梅竹马,也就那么三五年的相处时光而已。
但是眼前这位的脾气看起来似乎变化了不少,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俞晚宁觉得,自己还是别吭声比较好。
她想息事宁人,却不意味着吃瓜群众愿意放弃这个新鲜大瓜。
陆京珩的话音刚落,这会儿连坐在他前面的学习委员江奕辰也不写卷子了,他惊诧地转过头来问道,
“不是吧?!你们居然是青梅竹马?”
大概是他的表情和动作都过于夸张,陆京珩的眼角轻挑,有些不爽地问道,
“怎么了?不像吗?”
那傲娇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江奕辰只要敢摇个头,他就准备动手把他脖子上的脑袋拧下来。
江奕辰嘿嘿一笑,还真的咂摸了一下下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后排这两位。
别的不说,这两人的高颜值摆在那儿就跟天生一对一样,怎么看怎么养眼。
可是又莫名其妙地,好像有种微妙的隔阂在两人中间。主要还是俞晚宁脸上过于懵圈的表情太好笑,好像被人架了一把刀子在脖子上,逼迫着她承认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
江奕辰瞬间懂了,于是屈服于某人的淫威,他违心地说,
“像不像还不是珩哥你说了算。”
俞晚宁:“...”
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朕的意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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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放学铃声一打响,整个教室哗啦啦地空了大半。本来还在教室里和试卷醉生梦死地相爱相杀的学生们瞬间化身干饭大军,轰轰烈烈地朝饭堂的方向涌去。
俞晚宁显然没有预料到津中干饭大军的瞬移能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啃干粮的同学,以及坐在她身边不动如山的竹马同桌。
“中午你打算怎么吃?”
陆京珩偏头看她。
他的目光总是莫名地带着温度,像是化为实质落在她的肌肤上。
俞晚宁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随口应道,
“我不吃也可以的。”
她确实没有养成按时吃饭的习惯。从小父亲工作繁忙,虽然给了她足够的零花钱,但是毕竟年纪小,她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地乱吃。
后来她这么胡乱吃喝晃荡着过了大半个月,最后还是陆爷爷发现小姑娘没人照顾,才把她接到家里给她做饭吃。
陆京珩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身板。
难怪这么瘦,小时候明明看起来还软绵绵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长大了却反而单薄了许多,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抓住两个这样的。
“要不要一起吃?”他问。
俞晚宁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了。”
她不习惯一下子跟别人太过于亲近。就算是小时候的玩伴也不行。
陆京珩显然是没被人拒绝过的那种天之骄子,闻言没有吭声,像是想不到她会和他这么生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冷得像一座冰雕,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俞晚宁被冻得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忍辱负重从了他,结果这位冰雕下一秒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淡淡然地离开了教室。
她望着他不冷不热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今天的阳光有点儿刺眼得不像话,刺得人心头也跟着泛起不明缘由的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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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之后,陆续有吃完饭的干饭人熙熙攘攘地推揉打闹着回来了。
俞晚宁没有吃饭,于是趴在课桌上,眼皮有些儿沉。她一边听着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边和瞌睡虫作斗争。
窗外阳光明媚,风在不知疲倦地撩拨着窗帘,一点点抚平心尖上的躁动。
忽然教室猛地沉寂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俞晚宁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也没搭理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脸掉了个头,转向教室的方向继续睡。
有人探过身,一道影子笼罩在她身上,挡去了眼皮上的光亮,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很淡的薄荷味,清冽好闻。
随后她旁边的窗户被很轻地关上,身后的风应声停歇了下来。